再看向柳月梅那双含羞带怯的杏眼，此时水汪汪含着泪花看向自己，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随时有可能留下来。
楚昊一呆，妈耶咋了这是，我帮你护住包裹，难不成这小妮子还感动哭了？？
“小梅，一晚上的功夫你找人做了这么多啊，辛苦你了，来吧进办公室，我看看做得怎么样.....”
副厂长苏锦芸同志此时走了过来，笑盈盈地将一脸黑人问号的始作俑者挤到一边。
顺手接过了柳月梅怀里的包裹，同时狠狠瞪了某人一眼。
在他被推开的一瞬间，手掌回来的q弹告诉他，自己是触到雷了。
楚昊当场尴尬地脚趾都在造作，恨不得原地抠出个三室一厅来。
这事儿真不能怪他，他哪儿知道规模会如此唬人，简直跟苏锦芸同志的不相上下了。
而且，正经人按理来说都会穿上层防护罩的啊，毕竟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宝贝。
他哪里知道，柳月梅昨晚熬了一宿，后半夜才没忍住脱了睡下，结果一大早忽然清醒想起了正事，急急忙忙地穿了衣服就跑到厂子里来了。
满脑子都是美丽严肃的副厂长同志，微笑着等待她交出满意的答卷。
以至于忘记了穿防护罩，足以可见她对副厂长苏锦芸同志安排任务的重视程度。
苏锦芸笑容可掬地拉着柳月梅进入办公室，叫她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下。
楚昊尬笑地随在后头进了办公室，苏锦芸白了他一眼，指着代客用的搪瓷杯淡淡道：
“去，给小梅沏杯茶去，别老在我眼跟前晃悠，瞧你这浑身上下的闲劲儿.....”
楚昊明白苏锦芸这是对自己刚才的冒失不满了，找了个借口让他跟人家柳月梅道歉。
他起身拿出待客用的搪瓷杯，先跑到水房洗干净了。
回来从别人送苏锦芸的上等龙井茶罐里，不要钱似的抓了一大把，惹得某人连连咳嗽翻白眼。
楚昊佯装没听见，暖瓶里没热水了，他跑到水房里接满了，倒满搪瓷杯。
咳嗽一声，端着走到柳月梅跟前，看了眼对方明显的黑眼圈，尽量自然地笑道：
“月梅姐，昨晚上辛苦你了，估计没怎么睡好吧，来，喝点热茶解解乏.....”
“谢，谢谢.....”
柳月梅小巧的瓜子脸蛋微绯红一片，低着头双手接过茶杯，不敢看楚昊一眼，顺带无意识地缩了缩肩膀，想要护住自己的宝贝似的。
气氛实在尴尬，楚昊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没话找话，索性回到了办公桌后，跟芸姨看起了柳月梅包裹里的t恤。
苏锦芸拆开厚实的旧裹头巾，里面的t恤抖落了出来。
出乎两人的意料，原本苏锦芸以为柳月梅一晚上找几个七大姑八大姨，保质保量的情况下，最多做个六七件t恤顶天了。
毕竟刺绣这活儿不是谁都能做的，还要绣出柳月梅的那种独特格调。
而此时摆在眼前摞在一起的t恤，楚昊数了一遍，足足绣出了三十件t恤。
每一件背后或是宏伟雄壮的万里长城，或是五颗胖乎乎红星围绕的“为人民服务”，以及难度最大的隶书大字“中国”！
楚昊跟苏锦芸挨个把每一件t恤刺绣看了一遍，考虑到柳月梅找的亲戚跟她的水平风格可能存在差异，两人心里已经做好了淘汰次品的准备。
第一次能有三分之一的合格率，正常来说，还是比较能接受的，后续再慢慢磨合，成品合格率总会提上去的。
可两人看完三十件t恤后，发现几乎所有的刺绣都在标准及格线之上。
哪怕有几件针法看着有些生疏，但还是绣出了柳月梅的手法，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来。
苏锦芸有些惊讶，很难想象得出，柳月梅这个在厂子里平平无奇的青涩腼腆小姑娘，不仅自己一手好针线活，身边的亲戚也是高产似母猪。
她心里高兴之余，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拿着几件t恤坐到柳月梅身边，亲昵地柔声问道：
“小梅，你实话告诉我，这三十件t恤有多少是你自己亲手做的，只要是你经手的，都算是你做的，我想听实话。”
柳月梅显得有些紧张，小脸紧绷绷的，在副厂长领导面前，她哪儿敢撒谎，两只小手掰扯着，磕磕绊绊地小声开口：
“领领导，我自己只做了十件，我大姑和二姑做了十二件，剩下的都是家里两个妹妹做的.....”
苏锦芸看着柳月梅手指指腹上的几处伤口，那是不小心被针扎出来的，一个善于刺绣的女工几乎不可能刺破自己的手指，除非精神处于高度疲累状态下。
她是跟人了解过柳月梅家里情况的，父母去世的早，家里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平日里全靠她在厂子里上班维持弟弟妹妹的一应上学生活开支。
能想象得到，为了又快又好地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柳月梅叫上自己的两个姑姑，大晚上的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遍又一遍地指导两个姑姑和两个妹妹刺绣。
三十件的数量，足以让她们忙到大半夜，为了担心自己这个副厂长多等，早早地带着做好的t恤跑来复命。
苏锦芸看着柳月梅局促不安地捧着茶杯，两条腿在松垮的青色裤腿里不自觉地并紧，由于过度紧张，白皙泛红的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苏锦芸笑了笑，她知道自己平日里过于严肃，吓到了小姑娘，温柔地摸了摸柳月梅的小脑瓜，笑道：
“小梅，这次你做的很好，领导很满意，没想到你两个姑姑和妹妹也有一手漂亮的针线活儿，看来我得号召全厂女工向你们学习了！”
闻言，柳月梅娇憨的小脸蛋上红晕更甚，慌忙推辞道：
“没，领导您言重了，我的水平很一般的，厂子里面很多姐姐阿姨都比我强的，我平时很笨的，都靠大家.....”
她越说越小声，娇小的身子绷得紧紧的，似乎苏锦芸副厂长要把她捧成全场学习对象，让她压力很大。
苏锦芸自然是故意调侃的，她是越看柳月梅越觉得满意，在楚昊的视角看来，总觉得那目光有点婆婆看儿媳妇的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