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座高山耸立在众人眼前。此刻,已近黄昏。
庄周勒马停下,抬头仰望这高山,心中瞬间升起一种无比惊骇而诡异的感觉!
因为,眼前的这座山居然与自己熟悉的云梦山一模一样,高耸入云,悬泉飞瀑,奇花异树,甚至高处飞坠而下的一条粗大的铁索都如出一辙!
难道转来转去居然回到了云梦山?庄周疑惑地回头,看着夏正良。
夏正良下马,躬身说道:“族长,我第一次到云梦山时也是吓了一跳,因为这两座山几乎一模一样!”
庄周惊讶不已,他万万没想到,云梦山和飞梦山真的一模一样!世间居然有此怪异之事,庄周虽然出入梦境与现实之间,见过太多奇特诡异之事,但是,面对两座相隔遥远的完全一样的山峰时,而且这两座山峰的主人曾经殊死争斗,他还是感到一种不真实感。
这该不会是一场梦吧?
庄周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已然造梦境,如果连梦境和现实都区分不开,那颗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庄周再次仔细打量山峰,终于还是发现了一些区别。这飞梦山周边几乎没有连绵不断的群峰,只有它一座山峰孤立,云梦山则不同,周边至少还有三四座险峻的山,向卫星一般拱卫着云梦山。这样看来,飞梦山既显得高傲,又透着可怕的孤独。
庄周对夏正良说道:“飞梦山的防守和云梦山有什么不同?”
夏正良说道:“飞梦山的防卫远没有云梦山那么严密……因为,近几十年来,飞梦山的唯一敌人就是云梦山,但是,云梦山日渐衰落,山上几乎没有什么出色之人,凋零如此,和飞梦山根本不在一个级别的,所以……”他猛然停住。意识到自己将云梦山说得如此不堪,生怕庄周因此发怒。
庄周一笑,毫不在意,在他心中。飞梦山和云梦山已经没有区别。
夏正良见庄周脸色如常,这才放心,继续说道:“飞梦山的上山之路主要由两条,一条就是这锁链,还有一条在山后,是一条盘曲小径,由这条小径上山,一般人至少要走半天……”
庄周说道:“这倒和云梦山差不多,不过云梦山山后是一条开凿好的栈道,方便了许多……你说山后的那条小径也有专人守卫吗?”
夏正良说道:“是的!不过。飞梦山有一个专门的守卫团,大概有三十多人,轮流在山下值班……与云梦山不同之处是,守卫团专门驯养了一种飞梦山独有的飞禽,叫做狐雁。此鸟飞行急速。且极有灵性,一旦山下有变,就可以立刻飞上山上报讯……”
庄周沉吟不语。他知道,飞梦山的上山铁索和云梦山的一样,山上的尽头处定然有人防守。此处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想要铁索上山绝对不可能。那么,只能从山后的小径上去。那三十多人的守卫团当然不足为惧。但是,那狐雁乃是飞禽,又有灵性,一旦有变就会立刻上山,凌岩将很快获得消息,有足够的时间应变……
此刻庄周才知道自己当初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真是懊恼不已!
他以为周伯年已死,夏正良和两百多飞梦山弟子归降,那飞梦山完全成了囊中之物,只需上山宣布一下即可。却没有预料到凌岩早有阴谋,如今之势。还真有些骑虎难下。
当然,庄周并不是惧怕凌岩,凭这两百多人也足可与凌岩决一死战。但这样一来,势必又造成猎梦族内部或者说飞梦山内部流血冲突,对庄周原定的怀柔策略背道而驰。这是庄周不愿意看到的。而且,庄周知道,夏正良虽然已经归顺自己,但是要他带人冲上山去杀飞梦山弟子,恐怕难以做到。
庄周转身对夏正良说道:“你对那飞禽的习性很了解吧?”
夏正良说道:“是的。守卫团一共有两只狐雁,分别有两个专门人员饲养、培训。狐雁平时被放置在一个特殊的笼子里,一旦发生紧急情况,护卫团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触发机关,笼中的狐雁飞出……所以,如果是混战,就必须首先控制那个机关,或者,先找到那两个笼子,将狐雁先杀死……不过,这样的话,总是会发生一些流血的事情……”
庄周反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夏正良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更好的办法,但是,不管怎么样,除了凌岩,我不想看到有其他人流血……或者,我可以上山去揭露凌岩的阴谋,劝劝其他人……”
庄周笑道:“你怎么上去?你觉得凌岩会让你策反他的人?”
夏正良无言以对。
庄周继续说道:“不过,你这样一说,我觉得有个办法倒可以一试!”
夏正良急忙问道:“什么办法,还请族长明示!”
庄周说道:“从沿途的情况来看,凌岩对咱们已经知晓他的阴谋并不知道,也就是说,他此刻正在山上等着王甲和许雄杰的好消息。其实,就算我们不杀王甲和许雄杰,凌岩也会杀了他们——不管他们是否刺杀成功。你想,凌岩怎么可能将自己弑师的把柄落在其他人手中?所以,他此刻肯定是心中焦急但又不好查问……”
夏正良静听庄周的分析,想到凌岩将王甲和许雄杰做替死鬼,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庄周继续说道:“你此刻带几个人上山去,只说云梦山已经完全平定,师父准备叫他去云梦山主持大局,不料路途中遭遇刺客,师父深受重伤,无法行走,刺客已经逃走。请他即刻下山,一是查看师父伤势,二是追查刺客下落……我想,他一定会下山来……”
夏正良恍然大悟,这一计策可谓正中凌岩的软肋!庄周所说的这几个要凌岩下山的理由可谓天衣无缝,周伯年不死,凌岩必须明确自己的阴谋是否败露。而刺客逃走,他也必须去找回来,立刻杀人灭口!
但是,夏正良想到一个问题,他对庄周说道:“族长,你不怕我上山之后立刻反悔,和凌岩串通一气,对你不利?”
庄周一愣,随即哈哈笑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你要是想对我不利,何须等到此刻?我既然相信你,就知道你夏正良不是一个三心二意之人!”
夏正良心中暖暖的,差点落泪!回思师父周伯年,本性最是多疑,师兄弟有时说错一句话就要遭受责罚,弄得人心惶惶。相比之下,胸怀之宽广,立见高下。
计议停当,夏正良选了几个大汉跟随自己上山,而庄周则带人退回离山十里之外,在一处密林中埋伏。
不久之后,夕阳西下,一弯明月从东方升起。
庄周吩咐众人将马匹全部套上嘴巴,集中牵至离埋伏之处更远的一个山坳,派人专门看守,严令不得发出任何声响。然后,将众人分成两批,分别埋伏在密林的两侧。
其实,庄周不想发生新的流血冲突,但是他不得不做好冲突的准备!谁也不能保证凌岩下山会带多少人,更不能保证万一计划泄露凌岩不会狗急跳墙。
庄周知道,夏正良上山下山,加上在山上盘桓,少说也得半夜的时间。所以,他吩咐众人可以就地休息一下,等他的号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密林之中充满了紧张感,其实大多数人都无法入睡。庄周倒是自信满满,他断定凌岩必然会随夏正良下山,他只需耐心等候而已。
月儿升上中天,在密林之外的小径上终于出现了十几条人影,隐约听见嗒嗒的马蹄声。
那十几条人影走得很急,不一会儿就到了庄周设置的埋伏圈。
微弱的月光下看得分明,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夏正良,而紧随其后的是凌岩,在他们两人的后面,还有十几汉子。
夏正良看了看密林四周,知道已经进入了预先约定的埋伏圈,便突然勒住马。
后面的凌岩觉得奇怪,问道:“师弟,为什么停下?”
夏正良说道:“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想要问一问凌师哥。”
凌岩满脸怒色,说道:“师父情况危急,我们得赶快赶往驿站,你却突然想要问什么问题,荒唐!”说着一提缰绳,就要当先而去。
后面的夏正良神色不变,说道:“因为有些问题不问清楚,就算赶到驿站,也无济于事。”凌岩微微一愣,他开始感到夏正良从后面射出的阴冷的目光,从夏正良的语气中,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他问道:“你想问什么?”
夏正良看着凌岩的背影,长叹一声,说道:“我走的时候,好像记得师哥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康复,这次回来,才几天,就看见师哥不但完全康复,而且还将飞梦山治理得井井有条,我真是开心啊!”
凌岩心中一紧,说道:“师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师父给了一颗固念丹给我,这伤自然好得快些……”
夏正良笑道:“师父待师哥真是好啊,固念丹是何等重要的圣药,居然一下给了一颗!”
凌岩已然有些不耐烦,说道:“师父待我自然是极好,所以我听见居然有人刺杀师父,师父又深受重伤,当真是心急如焚!师弟,我们快去吧!”
夏正良冷笑一声,说道:“凌师哥,你说是谁这么大胆敢刺杀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