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琢磨木高峰所说的“夜壶”,庄周突然对自己在俗世的定位有了新的认识。
要在世俗有自己的势力,但是,绝不做官府的夜壶!
但是,这一切都必须从最基本的做起,比如,取得在世俗的合法身份。在离开云梦山之时,尹季就为他准备了一张身份证,凭着这张身份证,他才能行走在这个纷繁的俗世。但是,他要在俗世生根发芽,成为参天大树,又岂是一张小小的身份证能够实现得了?
木高峰却没有注意到庄周走神,还在继续说着:“这几年,我开了这家高峰公司,不瞒族长,其实主要是靠的是房产和娱乐业,林城的那些公寓、楼盘很多都是我的产业。林城最大的酒店、最大的娱乐场所都是我开的……可是,房产也好,娱乐业也好,靠的是什么?是关系,是靠山!不是我自夸,我在林城有一张足可以让人目瞪口呆的关系网,这几年我能在林城顺风顺水,正是因为这些关系……”
庄周听他口中蹦出一些自己从未听说过的词汇,比如房产,比如娱乐,不禁惘然。幸好尹季在一旁给他悄声做了解释,他这才明白,这个木高峰干的事虽然光鲜靓丽,但是里面见不得光的地方可想而知,世俗中的那些猎梦族势力恐怕也都差不多如此……
木高峰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说道:“本来,我早也知道,做这些勾当,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所以我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云梦山是我唯一的归属。如果有一天,我在世俗真的无法立足,我终将回到云梦山……但是,自从师父出事以后,我突然感到极度恐慌。不瞒族长说,我甚至想过为他报仇,可是,我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庄周想起尹季曾经说过,木高峰本是俗世中人,十二岁时被柳苍龙带上山。而他的父母竟然是被师父杀害的……他冷冷说道:“为什么?”
木高峰说道:“我想,这其中的缘由,尹师弟已经告诉你了……至于我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我不想说。我只想说,我木高峰今天遇到了大麻烦。需要云梦山的猎梦族长才能帮我解开这个困局!”
庄周听他说得坦诚动情,心中有了一丝感动,柔声问道:“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木高峰这才长叹一声,说道:“族长若是能出手解救,这场危机就一定能化为无形……”
庄周说道:“我也是初入俗世,对俗世的很多事情都不甚了了,而且,我的猎梦术造诣未必比你高明。所以,你倒是先说说究竟是什么事再说吧!”
木高峰道:“说来惭愧,我入俗世之后。修炼造诣一直停留在幻梦境大成的水平上,丝毫没有突破。所以,碰到这件事竟然束手无策,这才不得不请族长出手……”
庄周不再言语,静静听木高峰的下文。
木高峰说道:“上几个月,我手下的一个兄弟在看场子时碰到一个京城来的年轻人。这家伙在包厢里对一名演员动手动脚,偏偏这名演员是属于那种卖艺不卖身的。又恰巧是我那名兄弟的女朋友。双方言语不合,大打出手。最后将那家伙打成重伤……本来这也是一件小事,在娱乐场所打架斗殴实属寻常,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要和林城警局打个招呼就能摆平。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家伙居然是京城警察总部的一位副部长的公子!他受伤之后岂会甘心,一个电话打到林城警局,林城警局的刘政涛和我自然熟悉,就做了个和事老,将我们两方的人约到一起,由我手下的兄弟向他赔礼道歉,大事化小。没想到谈判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这个部长公子大概是看出了我和刘政涛之间的关系,竟然开始敲诈勒索起来,声称已经掌握了我和刘政涛合伙开发房产的证据,我们本想干脆拉他入伙,也算是为公司找到了一个更大的靠山,但想到这个人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又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想给点好处就算了,没想到他却狮子大开口,居然要掌控我在林城最大的酒店——精粹酒店。这本已经让人可气,更可气的是,我们后来才知道,他之所以要精粹酒店,目的之一居然是要抢走我手下兄弟的女人!我那兄弟自然不肯,上个月和他又爆发冲突,这家伙口出狂言,说什么在一周之内叫高峰公司彻底完蛋……”
庄周听他诉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混世魔王纨绔子弟的形象。这个局长公子显然是一个典型的混混,只不过他生在一个高官权贵者的家庭,让他比一般的混混更加肆无忌惮而已。他的胸无大志,耍横跋扈比一般的混混又要可恨可恶地多!
庄周想不明白的是,开发房产无非就是做房子卖,又有什么把柄被别人抓住?他自然不知道,在俗世,没有一点非法手段,怎么能将其他竞争对手排除掉?怎么能把老百姓的旧房子拆了?没有和政府有猫腻,怎么能用最便宜的价钱拿到最昂贵的黄金地段?
事实上,高峰公司迅速崛起,是通过无数的血腥和暴力铺就的。
尹季突然说道:“他真的掌握了你和刘政涛的什么?”
木高峰道:“林城警局刘政涛本来做事极为沉稳,但是那一次也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犯了个大错。有一次这位公子请他吃饭,可能是因为想巴结署长公子的缘故,竟然喝醉了酒,酒醉之中说了些什么,他自己也忘记了……”
庄周听木高峰说那个警局局长居然犯如此低级错误,简直让人瞠目结舌!这位什么局长怎么如此大意?别说当个局长不合格,恐怕就算做个小小警员都不够格!也不知道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更为可怕的是,木高峰做这样的勾当,搭档竟然是一个如此弱智的人,亏他还能在林城顺风顺水干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他是运气好,还是出现了奇迹!不过,他又有些疑惑,问道:“这酒后之言能作数?”
木高峰摇头说道:“酒后之言自然不能作数。但是,这位公子回到京城之后,嘴巴这么一乱嚼,在他老子面前有意无意露出点似有似无似真似假的信息,时间一久,未必就不能引起上面的注意,只要某一位大佬心念一动,派人来一查,那可就糟糕了……”
庄周这才想到这件事的吊诡之处。酒后之言自然不会作数,但是这位公子却极有可能在京城官场上肆意散播这些模棱两可的舆论,甚至直接将一封检举信投了出去……假如木高峰和刘政涛确实是没有什么把柄,那就是虚惊一场,毫发无损。但关键问题是,木、高两人怎么能经受得住上面的彻查?
原来,木高峰的头顶上悬着一把剑,这把剑掌握在一个后台极硬的混混手中。也许它一辈子也不会落下,也许就在下一秒落下。
这实在是*裸的威胁!
“不过,”尹季说道:“你为什么不干脆让他消失?”他知道,像木高峰这样的人,杀人灭迹的事肯定是驾轻就熟。
木高峰摇头苦笑,说道:“我何尝没有想过这个办法!可是,这根本行不通,这样做只有死得更快!这位部长公子到林城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如果此时他突然死了,我公司自然是头号嫌疑分子。就算我们没有留下证据,但是警局总部副部长的儿子死在林城,林城的刘政涛岂能脱掉了干系?到时候上面那位一怒,追究起来,我们那点事恐怕也就瞒不住了……”
投鼠忌器!庄周想到这个词。
尹季却说道:“其实,你们可以不让他死在林城……像他这样的公子哥,自然是四处游逛,再说,他也必须回京城,路上飞机也好,火车也罢,总不免会出点事的……”
庄周心中点头,尹季这一办法木高峰也一定能想到。
果然,木高峰说道:“这个我们自然也想过。但是,这个公子哥别看他一副草包样子,为人有时却出奇的精明,他直接告诉我,他已经将这边的事交待给一个他在京中的朋友,只要他一出事,那个朋友立刻就会将事情报告他那位副部长老爹……”
庄周眉头一皱,心想果然是小人最难缠。之前还以为这位公子哥纯粹是一个混混,现在看来这个人也不简单。不过,他又想到木高峰自己其实做的也不是什么可以见阳光的事,他和这位公子哥至多算是黑吃黑而已,想到这里,他心里对木高峰产生一丝鄙夷,自己居然要为这样的人出头,那岂不是也和他们是一路货色?
不过,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如今的他,已经知道要成非常之事就必须用非常手段,他在云梦山杀李桥生一家,杀龚定仁等二十几人,和木高峰又有什么区别?
利用木高峰,甚至彻底收服木高峰,才是当务之急!
庄周凝眉思索。其实,只要潜入公子哥的梦中,既能清除他脑海中的记忆,也能找到关于他那个朋友的信息,然后再潜入那个朋友的梦中,如法炮制,记忆也一样被清除。不过,这个如此简单的方法,木高峰一定能想到,他之所以不这么做,当然还有什么更难搞定的障碍。
只是,木高峰有没有尝试过这个简单的方法?
但庄周提出这个疑问时,木高峰说道:“我派颜童接近过这个家伙,也曾潜入他的梦境中,但结果却让我大吃一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