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汉中府走,”副将眼里迸射出刻骨的恨意,“一路杀过去,让汉人记住,我们女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却有人犹豫道:“大人,后面有追兵,如果这一切都是汉人的阴谋,那汉中府会不会有提前埋伏的士兵?”
副将脸色一变,想到京兆府突然被围,到他们遭遇到的凌厉攻击,援兵久久不至,连出去送信的传讯兵都没回来,到他们迫于无奈不得不突围,用围魏救赵的法子逼齐修远回援……
副将心中惊疑不定,为什么他们那么容易就突围了出来?显然是齐修远故意放他们出来的,为的是减缓他们的压力,五千人在几万兵马前的确有些不值一提,可这五千人若全是精兵呢?
能跟着将军突围出来的全是他们女真的勇士,可以以一挡三,而这五千精兵要是全都用在守城上,可以挡住两万人左右。
副将脸色巨变,喃喃道:“我们被算计了,这一切都是汉人的诡计,城楼上一定不止两千人,他们把兵力藏了起来,那汉中府可能也埋伏有人,我们之前急于攻打兴城关,所以没察觉,他们一定是等他们回去时埋伏我们。”
“那大人,我们怎么办?”
“从汉中府东线走,我记得那儿有一条路,过东谷直接绕去武关。”
副将命令一下,大家立马收拢队伍,往汉中府东线而去,追击而来的穆石见状,微微眯起眼睛,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对方的阴谋,但他必须得保证他们要从东线过,不会回过头来祸害汉中府的百姓,所以穆石立马带了人不远不近的追上去,速度会让对方时刻奔命,却又不会交手。
如果是平时,副将一定能发现不对劲儿,但徒单身亡给了他致命的一击,加上之前的自己吓自己,他现在满脑子浆糊,只知道快点到武关,从后夹击齐修远,也好为他们的失败多赎罪。
“穆千户,前面就是武关了。”
“武关易守难攻的成都不亚于兴城关,那里有将军坐镇,我们人少,不用去理会,回汉中府,将城门关起来,进入戒备状态。”
穆石的到来让汉中府的方知府老泪众横,他这两天一直生活在胆战心惊和水深火热之中,生怕金兵回马把汉中府给屠了,更怕大周放弃汉中府,不少幕僚都劝他趁机逃走,他也心动过,但看着外头的百姓,他就是迈不动脚,现在穆石来了,他总算是不用煎熬了。
穆石派人给女儿送信,他就守在了汉中府。
本来如同空城一样的汉中府瞬间活了起来,城楼上插上旗帜,城门打开,让所有百姓进入,到晚间才关闭起来,不仅衙役守在了城楼上,还有青壮自愿过来帮忙守城。
穆石安抚方知府道:“将军从未放弃过汉中府,我们将金兵从东线赶走了,这一切都在将军的算计之中。”然后又惋惜道:“可惜我们兵力不够,不然在汉中府埋伏下一方人马,肯定能将金兵全歼。”
方知府强笑一声,纵使心中恼怒,此时也不好发火,他还等着穆石给他守城呢。
说得好听,一切尽在算计之中,之前兴州府能不能守住都不一定,反正他就知道汉中府被齐修远无保护状态了两天,他和汉中府的百姓也担惊受怕了两天。
见方知府眼里闪过的恼怒,穆石也不知要如何解释,只是挠挠脑袋,觉得还是等将军和军师回来再让他们来处理。
穆石觉得换做自己,自己肯定也很生气,但他现在是军人,打仗本来就是冒险的,他们人不够,就只能采取最利于战局的布局。
而此时,穆扬灵刚刚随着徐士到吴善才家。
穆石去追人,她留在城楼上处理后续的事情,等到她将一切安排完,这才想起吴进来,忙把那三个卫兵叫来问,这才知道,吴进被他爹给扣下了。
卫兵愤愤然道:“姑娘,吴善才想要逃走,他自己逃就逃吧,还非要把吴公子给抓走,我们一行人都被抓到了知府府,耽误了好长时间,本来我们早应该到了的。”
“那现在吴善才逃了吗?”
“没有,”一个卫兵得意洋洋的道:“姑娘不是叫了两个人看着他吗?他们发现吴善才想逃,就去通知城门,谁都能走,就是吴善才不能放行,吴善才到了城门口就又被逼回来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穆扬灵挑了挑眉,“我记得守住南城门的是官衙里的衙役吧?”
城里的兵都上了城墙,南城门只能让衙役去守了,那些人不是吴善才的手下吗?
“我们说了,他们要是敢放走吴善才,不管这仗是输是赢,将军回来肯定会拿他们祭旗,就是他们的家人也落不到好下场,吴善才是朝廷命官,他逃了,最多就是被降职,罪名肯定得这些衙役担着,这些衙役祖辈都在兴州府,最怕的就是株连亲族,所以吴善才虽然发了火但就是出不去。”
“那他是怎么就愿意放了你们?”
“是吴公子说服的,”卫兵得意洋洋的道,当时吴进悲愤交加的看着父亲道:“父亲,这弓箭是杀敌军首将用的,成了,兴州府之围可解,不成,他们也尽力了,可这弓箭若不送到穆姑娘手里,这城不管能不能守成,阵亡的将士和百姓都将算在您的头上,就算圣上能放了您,这兴州府和汉中府的百姓能放过您吗?齐修远兄弟能放过您吗?父亲,我知道您的苦心,但您也为儿子想想,为您的孙子想想,为吴家的列祖列宗想一想,我们不愿背负这个骂名,不愿啊!”
吴善才被儿子说得满面通红,又羞又愤的瞪着儿子道:“我愿意逃吗?我还不是为了你,要不然昨天晚上我早走了,孽子,孽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
虽然骂得厉害,但吴善才还是将徐士和三个卫兵给放了,将弓箭交给了他们,但却扣押下剩下的七个卫兵和儿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这么做以后心里就安定了不少。
吴进刚才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此时情绪一过就抹了一把,然后跪在地上缩着脖子不动了。
吴善才看得心一抽一抽的,怒的,这个儿子平时懦弱无能,但一到关键时候就使劲儿拖后腿的忠义,每次都是这样,怎么一遇上齐浩然和那穆扬灵就没好事?
吴善才悲愤之下就这么瞪着儿子看,也不叫他起来,所以等家丁报告穆扬灵求见的时候,吴善才还在瞪着地上跪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