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焰确定,这个声音绝对不是幻觉,他当初第一次察觉到这个小世界之时,就曾有种感觉,仿佛有双眼睛在暗处一直盯着自己,视线冰冷而陌生,甚至还夹带着一抹戏谑的味道。他当时没有太过在意,但现在听到这个古怪的咳嗽声后,他忍不住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可以清晰的探察到,这个咳嗽声很虚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哀叹,悲戚于自己命不久矣,即将入土埋葬。但令人恐怖的是,就是这样一道有气无力的咳嗽声,竟然能牵动这里的天地大势,让整个世界的气氛都显得悲恸无比,像是被声音的情绪感染了。
“虚弱的咳嗽声........将死的老人.......荒芜崩溃的世界.......这!”
徐焰陷入了深深的震动,他忍不住将三者联系到一起,顿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共同点——它们全都是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状态。这绝对不是一种偶然!
“难道,这个咳嗽声的主人,才是这片天地的真正掌控者?”
徐焰非常吃惊,此地已经被他植入了虚意,大道痕迹得以重塑,严格来说他才是这片天地当前的掌控者。可眼下却有这样一个神秘的老人,仅仅是一道普通的咳嗽声,就越过他一线,强行牵动这里的大道走势,甚至还影响了天地间的气氛,这种能耐,哪怕用惊世骇俗来形容,都显得有些轻了。
徐焰倒吸了口凉气,身形僵在原地,久久没有言语。
“轰隆隆!”
忽然,大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一股摄人心魄的恐怖气息,从地下翻滚而出,犹如沉睡万古的凶兽在此刻苏醒,想要破土而出,释放出浩瀚如海般的强烈威压,让徐焰一阵心惊肉跳。
威压自脚下袭来,铺天盖地,馈压在徐焰身上,当场便将他击飞了出去。与此同时,本来碧蓝的天宇也在瞬间昏暗下来,像是被人泼洒了大量墨汁,伸手不见五指。只不过它并不是夜空,而更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巨大黑洞在吞吐着魔雾,有一股让人心悸的诡异气息在弥漫。
“咔擦!”“咔擦!”
坚硬的地壳蔓延出无数裂纹,有的地表逐渐隆起,并且快速上浮,直到拔升了十丈之高后才停下。紧接着,黄土抖落,尘沙飘扬,大地在此刻卷起了可怕的沙尘暴,徐焰还未站稳脚跟,就又被这股沙尘吹走,足足倒退了数千米方才停下。
好片刻后,沙尘敛去,一切归于沉寂。徐焰睁开眼,望着眼前的一幕,顿时停止了呼吸,瞪大的双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的震撼色彩。
一根白骨,一根足有十丈之高,长度不可度量的白骨,就这样横亘在他眼前。
“这.......”徐焰内心的惊骇无以复加,望着这根白骨,彻底哑口无言。
粗略来看,这根白骨的外形很像人类的指骨,晶莹剔透,温润如玉,历经了悠悠万古却没有碎裂,显然很不寻常。只不过它实在太庞大了,数千人围拢起来,都未必能将它环抱一圈,难以相信这会是人类骨骼的一部分。
徐焰背后直冒冷汗,将衣衫都浸湿了一大片。这片天地的诡异程度超乎想象,他本以为自己对这个小世界已经足够了解。但现在看来,他错了,大错特错,一切只是开始,这片天地展露出的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很多未知的秘密被深埋于地底,不知何时才能挖掘出来。
异常巨大的白骨,静静的耸立在地面上,它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像是白雾一般在涌动,看上去圣洁如玉,没有任何威胁。
可徐焰却如临大敌,这块骨骼虽然很安静,没有任何生机,可他却感觉到一股妖邪的气息在流淌。这到底是谁的骸骨?是来自亿万年前的生物吗?
良久,徐焰内心的不安终于稍稍减弱了一些,他决定亲自查看一下这根白骨的全貌,就算不能得知它的来历,也能有些头绪。
不管如今发生了多么邪异的事情,徐焰成为这片空间的主人,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这毋庸置疑。在这里,他无需施展金翅,直接就能腾空,顿时就将这根骨头的全貌,一览无遗。
但他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同时脊背发凉,寒气从脚底冒出,心中的不安还没平息多久,就再度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怎样一副不可思议的图景?一具完整无缺的人形尸骨,正横躺在无垠的大地之上。这具骸骨异常庞大,超乎想象的庞大,堪称无边无际,哪怕是远古巨人都未必及他一手之宽。刚刚那根白骨,正如徐焰所料,是这副巨大骸骨的手指骨,只占据了整个身体很小的一部分,但在徐焰看来,就已有如天高,相当让人震惊了。
“这真是人类的遗骨?”徐焰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这具人骨实在太大了,已经超过了他视线的所及范围,剩余部分只能用虚意去探索。他很快就发现,几乎每处地表都有不同程度的隆起,土尘散尽后,皆是浮现出根根骨骼,互相连接,最终拼凑出这样一副壮观的完整骨架。
在此之前,徐焰听闻别人谈论远古巨人的尸骨,最多也只是用高耸如山来形容。但眼前这一具,却颠覆了他的认知,他第一次想用顶天立地这一词汇,来形容一具人类的骨架。
徐焰一时间手足无措,发生了这样的异变,他不知如何是好。
这具触目惊心的人类骸骨,被深埋于地底,历经亿万岁月而不碎,直到此地的大道痕迹被重塑后,方才破土而出,显露真容。而在此之前,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磨难,为何会被埋葬在此,全都是不解的谜题。
“难道,这具遗骸是那个神秘老人遗留下来的?”徐焰忽然想起刚刚那声咳嗽,心中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果。
在这样一个神秘的小世界中,出现了如此一副震撼人心的骸骨,这让徐焰心中颇不平静。不过好在这副骨架已经丧失了生机,只是死物,不会掀起什么波澜,徐焰在半空驻留许久,随后降落而下,来到头骨的位置,细细观察。
“世人都将小荒宫视为秘境宝地,想要进入其中寻求机缘。可在我看来,那个地方的宝物和危险,根本不及此地的万分之一。”徐焰望着巨人的头骨,忍不住发出感叹声,随后一屁股坐下,后背靠着白骨,陷入沉思。
可就在他的背脊,刚刚触碰到白骨的刹那,这副霸占了整片大地的壮观骨架,竟然顷刻间爬满了无数裂缝,随后迅速干瘪枯萎,短短一个呼吸,就变成齑粉,湮灭在了空气当中。
徐焰露出惊容,直接跳起身来,朝四周望去。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了,那副骨架消失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这片天地恢复了之前的面貌,一片空旷,只剩下他以灵识栽种的两棵小树,以及那座蛰伏在地表的巨大山脉,静静的伫立在天地间,没有任何异响。
徐焰并不死心,飞向半空,仔细搜索。最终他在山脉背后发现了四个古朴的大字,仿佛以鲜血书写而成,黑红而沉重,磅礴而大气,且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仿佛有一股浓郁的生命精华凝聚在其中。
徐焰望着这四个古字,竟能从它们的一笔一划中读出很多情绪。
“脱胎。”“换骨。”
就这样的几个字,却蕴藏着深深的失落,不甘,以及一抹无比沉重的遗憾。但同时,徐焰却又感知到一种别样的情绪,类似于欣慰,它藏得很深,若非徐焰灵识过人,恐怕还真探寻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