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公屠脸色阴郁的离去之后,申公家的族人也心觉不妙,互相对视一眼之后,纷纷起身告退,相继离开。
不过他们的走,并没有对酒宴的气氛造成半点破坏。众人并不在乎这个小插曲的发生,依然连连举杯,酣畅豪饮。
今天这场酒宴,是大部分修士难得的消遣机会,所以他们并未以修为压制酒力,而是彻底放开肚皮,开怀畅饮。许多人不胜酒力,很快醉的一塌糊涂,还有一部分人手舞足蹈,似乎回想起过往的伤心事,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王玄一朝翻身,俨然成为这场酒宴的主人。许多平时对他恶语相向的族人,在此刻纷纷换了脸皮,前来敬酒。即便是一些天资聪颖之辈,也甘愿放下身价,与之碰杯。若是论及热闹程度,倒是此处最甚。
王玄的心性经过二十几年的浮沉,早已看透了这些人的脾性,所以他并未心浮气躁,面对众人的殷勤与交好,一直小心应付,处理的张弛有度。
徐焰在侧观望,暗暗点头。他一直担心王玄因为身份的擢升,迷失心智,最终荒废沉沦。可现在看来,此子心思稳重,并未自命不凡,看来是他多虑了。
不多时,徐焰便冲着众位家主抱拳,提前离去。这里的气氛越来越喧闹,他实在有些不习惯。
王元清并未强留,而是告诉徐焰,明日便会安排好修炼之处,供他清修。徐焰微笑谢过,便直接离去。
而在他走后不久,那一直紧盯着他背影的陈鹤,终于隐藏不住满肚子的疑惑,凑近王元清,小声问道:“王兄,这个小兄弟,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从得知徐焰是三阶驯兽师那一刻开始,就感觉心惊,毕竟前者容貌稚嫩,不过十六七岁。这种年纪的三阶驯兽师,可不多见,就算称为凤毛麟角,也丝毫不浮夸。
然而这还不算,除了驯兽师身份之外,这个少年的修为,也强大的可怕。竟然只用一个小小的酒杯,就将北邬城青年一辈的天才击溃。全程干脆利落,就像碾杀蚂蚁那般简单。
陈鹤内心惊惧不已,少年的身份,在他眼中越发神秘莫测。他极想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呵呵,陈兄是不是也觉得很可怕?”王元清伸手摸了摸脸庞,举起酒杯,却并未喝酒,冲着陈鹤笑眯眯的道。
陈鹤面露苦笑,这种人物,就算天上的日月与之相比,也显得黯然失色,很多人都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惶恐,他自然也不例外。
王元清低头,望着酒杯中的美酒,片刻后才说道:“实话说,我对这个少年的背景,也不是很了解。但我可以肯定,今天申公屠选择隐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王兄何出此言?”陈鹤眼皮一跳,继续追问。王元清越这么说,他就越觉得不寻常。
“圣级战技。”说到这里,王元清的嗓音,也夹杂着几分控制不住的颤抖:“我今天,亲眼见到了圣级战技。”
陈鹤身体猛然一颤,手中的酒杯也没有抓稳,直接掉落在地,美酒洒落,溅在他华贵的衣袍上,他却浑然不觉。
“是那个少年施展出来的?”陈鹤已经猜到了大概,却依然忍不住询问出声。
王元清点头,道:“他这卷圣级战技,是一位神秘强者赐予的。那位神秘强者的身份我不知道,但据我猜测,对方至少是一位天武境强者,而且,还很有可能是一位驯兽师,品阶,至少在六阶以上!”
“嘶。”
王元清此话一出,所有家主全都倒吸起了凉气,心中的震骇,沿着身体的各处脉络,迅速蔓延,很快浮现到了脸上。
六阶魔兽,相当于人类空武境强者,那种魔兽,只存在于莽荒凶地,每一头,都鳞甲森森,吼声惊天,一跺脚,就能劈山裂海,屠灭一个国家。就算是强悍如王元清等人,也不敢轻易招惹这种境界的魔兽。
而六阶驯兽师,恰好就是能将这种可怕魔兽驯服的存在。放在整个混元大陆,也是屈指可数,绝对不可能超过两双手的数目。面对这种强者,他们除了敬仰和臣服,根本生不出别的念头。
“这还是我保守估计。因为那个少年,说他的师尊曾经进入过荒古禁地,小荒宫,而且还毫发无伤的出来。那卷圣级战技,就是从小荒宫带出来的。”王元清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说道。
陈鹤额头冒出冷汗,剧烈的喘息了好几次,这才稍微平静了一些。其他家主更是惊骇连连,愣在原地,久久不发一语。
他们全都被惊住了,这个结果让所有人口干舌燥。
天武境强者以上,是什么?是破天境强者!能够达到这个届位的人物,哪个不是手控天地大道,自掌混沌秩序,反手开天,覆手灭地?别说他们,就算是大陆上的一些一流门派,在这种人物手下,也要规规矩矩,不敢造次。
“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去招惹那个少年,否则后果如何,我不说你们也知道。”王元清满脸笑容,“好心好意”的劝告了他们一句,这才端起酒杯,将酒水灌入口中。
徐焰离开王家,来到一座地势平缓的小山。这里远离红尘喧嚣,桃柳成片,月光如水,轻盈洒下,乳白色的光晕,驱散了林间的昏暗,四周鸟兽低鸣,嘤嘤绕绕,偶尔能闻到淡淡的桃花清香,整片天地,显得清幽静谧。
徐焰抬头,望向高空,视线的尽头,一轮圆月高悬天际,光色温和,纤尘不染,异常朦胧动人。
他不再行走,找了一个草丛坐下,周围寂寥清净,他孤身在此,难免触景生情。一堆零散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逐渐拼凑出一张张亲切而熟悉的面孔,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从上次离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月,这期间,他在院长的要求下,进入小荒宫,然后遭遇黎枫等人追杀,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又因为击杀虚阳宫宫主之事,惹怒浮光圣境的长老,被大范围通缉,他暗自隐忍,四处奔波,好不容易才脱离那铺天盖地的压力。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惊心动魄,若是说出去,恐怕会让无数人脊背发凉。若是用一个次来形容徐焰几月的生活,恐怕只有九死一生,才能准确概括。
乳白色的月光从天而降,罩在徐焰身上,像是一张轻柔的纱帐。林风轻轻拂过,虽然不寒冷,却噙带着一抹淡淡的思念和哀伤。
短短几月时间,他却和九炎帝国,相距千万里之远。这个数字,说出来不可怕,但若是真正的计算一番,却让人倍感无力。
他孤身在外,不知家族如今的状况如何,也不知炎门发生了什么变故。更不知道,那个在不知不觉间,走入他心中的女孩,此刻是否依然冰冷如霜,是否也想自己这般,满心思念。
“等着我.......”徐焰深吸口气,双眸闭上,任凭记忆翻滚,不断敲打自己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徐焰终于收敛起心中的思念,他缓缓睁开双眼,口唇轻启,看似漫无目的的道:“一直躲在那里,不嫌累啊,有什么事就说吧。”
话语落下,某处茂密的桃林中,忽然发出一阵轻微响声,一个青年从中走出,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讪笑道:“原来前辈早就发现了.......”
此人正是王玄,他在酒席上的时候,就一直留意徐焰的动向。瞧见后者起身离开,他也立即动身,追逐徐焰的脚步。徐焰在林中驻足,他也赶紧停下,躲在暗处,不敢擅自惊扰。
徐焰自然知道王玄这些举动,只不过刚刚的他,心中惆怅,所以并未理睬王玄。直到现在,思念稍减,他才将王玄唤出。
“前辈。”王玄忽然上前两步,胸膛剧烈的起伏了片刻,像是鼓足勇气一般,猛然双膝跪地,头颅垂下,两手恭敬的端着一杯酒,凑到徐焰跟前。
“在下王玄,想要拜前辈为师!还望前辈不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