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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他们听到了什么?中校说,要离开?!

开什么玩笑!他们周岩中校会投降?

他们是不是耳鸣了?!

这个世界玄幻了!

正当国安局众人惴惴不安,几十双眼睛一齐盯紧了自家上司时。

周岩扫一眼众人,很快给出了最后答案,似乎是急不可耐地追文兰欣道,“你到底同不同意?”

“我……我……”兰欣小妞彻底蒙圈了。周岩一语既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饶是她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这位强劲的对手最后居然使出投降这一招?!

说好的顽抗到底哪?说好的热血厮杀呢?说好的留下小命再走人呢?!

尼玛,居然给姐姐玩临阵脱逃!

兰欣双目呆滞地仰头看天,她现在真的比任何时候都想质问眼前的大叔,你们的职业道德被狗吃了吗?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去哪了……

秦微蹙眉。事到临头忽服软,这绝对不是周岩的行事风格。

林阳暖不止一次告诫过自己,周岩其人,行事诡谲,要千万小心。如今这幅狼狈样子,说不准又是缓兵之计!

“兰欣,”秦微走上前,柳眉微不可见地轻轻蹙起,一把将兰欣拉到了身后,“别跟他耗时间,回去。”

“我知道。”

兰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声音却清晰传入秦微耳中。秦微一惊,这是……密语传音?

“我说大叔,你要认输,你的诚意在哪里?”兰欣走到周岩面前,轻嗤一声摊开了双手。

周岩的眉头皱了一下,似乎十分为难,“能否借一步说话?这里人多,有些话不方便说。”

“借一步?”兰欣冷笑两声,眼神中满是嘲讽,“大叔你开什么玩笑,借一步……万一您老人家一不小心把我们的小命也给借走了呢?谁知道你有没有埋伏!”

“埋伏?”周岩忽然自嘲地笑笑,把目光转向秦微,“这周围究竟还有没有埋伏,恐怕你们比我还清楚!”

兰欣看像秦微,征求她的意思。

秦微一愣,清光的眸光幽幽流转,沉吟片刻后开口,“好,我同意。”

“秦姐姐!”

兰欣一声惊呼,赶忙上前抓住秦微的手,“你开什么玩笑,你还的相信他这一套巧舌如簧!”

“闭嘴。”秦微干净利落两个字堵住了兰欣的长篇大论,轻轻一抽手,挣脱了兰欣铁钳一样的束缚,“跟我一起走。”

兰欣目瞪口呆,望着秦微缓缓走远的背影,慢半拍地揉了揉眼睛。

天哪,是不是她眼睛花了!?

“还不走?”走出去几米远的秦微忽然回头,看到呆若木鸡的兰欣,黛眉微蹙,“那你在这里等我好了。”

兰欣猛一摇头,快步跟了上去,一边暗自埋怨。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自己这档口发什么呆,说什么也不能秦微孤身一人,自己跟着,好歹还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

远处车中,乔钰目光一暗,眸中浮动着幽深的光芒。

三架直升飞机?

呵呵,很好,果然是压了沉甸甸的筹码。第四支队豁出去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秦微和兰欣两人方才所处的位置,正是三架直升机并拢的中心,谨慎如她,怎会轻易进了周岩的圈套?所以才会顺着周岩的意思来,巧妙脱离了包围圈,在几乎没有胜算的情况下,扼杀了最坏的情况?

看来,她是已经知道了。

即便有兰欣在旁,情况还是万分棘手。秦微的实力不强,根本躲不过热武器的攻击。

想到此处,乔钰暗自垂眸,轻轻揉了下眉心,神情中忽然沾上了几分忧虑。

“去南边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人没走。”

乔钰淡淡吩咐,凤眸中散着冰冷的寒光。一名看不清相貌的黑衣人轻应一声,转身就没了踪影。

他身旁的男子看得心中莫名一抖,“头儿,这是怎么了?”

“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一下。”

乔钰话落,起身就走,干净利落得让人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哎……头儿……”

男子瞬间魔怔,石化了半晌方才想起自己话还没说完,然乔钰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男子无奈耸肩,对于乔钰说走就走从不解释的霸气作风他已经彻底免疫了,所以只是自娱自乐似的象征性喊了一声,“头儿,你去不合适吧!”

“难道你想去?”

清冷优雅的声音忽然传了回来,男子险些吓得连人带车翻过去。

狼狈稳住身子的男子想哭,艾玛,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让他来数一数,今天的老大,这已经是第几次抽风了?

“就在这里吧。”

秦微走出去不远,忽然在一处湖边停下。湖水微漾,涟漪清浅圈圈痕痕,阳光奔涌而下,如同在碧蓝的湖面上点绛金妆。

周岩旋即停下脚步,在秦微身后一米远处站定,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远处的湖水,勾唇点头,“很好。”

“什么声音?!”

兰欣忽然警觉起来,紧盯着脚边细微的青草飘摇。

只见不远处,树叶无风而动,而且这周围只有一望无际的大片湖水,并没有山体垮塌的可能。

周岩的脸色迅速变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皱眉道:“哪有什么声音?一阵风吹过去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原来只是一阵风啊!”秦微轻笑,清澈的水眸中划过一丝嘲讽,“看来我也猜错了,这不是飞机靠近的声音。”

周岩神色一滞,脸色顿时变了。震惊,呆滞,诧异,愤恨……种种神色交织在一起,周岩的脸上青白交替。

他猛地转头,毒蛇一样的目光不可置信地盯住了秦微,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你是怎么知道的?说!”

枉他还以为秦微中计了而沾沾自喜,哪知道对方从头到尾都对他绞尽脑汁的布局了若指掌!

由始至终,对方洞若观火,自己引以为傲的王牌支队,居然被耍了一次又一次!甚至连这最后的杀招,都被秦微一眼看穿?!

如此的挫败感,让他周岩何等难堪!对于从未失败过的特工而言,这样的屈辱,简直比死更令人难以接受!

“很简单,”秦微莞尔一笑,凤眸清幽,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听见声音了。”

周岩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灰暗无比。隔着多远的距离,她居然……能听到声音?!

这还是人吗?

“好,很好,”周岩眼中一片猩红,怒火熊熊燃烧,却是神情肆虐的冷笑道,“你都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结果都是一样!动手,给我动手!”

周岩厉声嘶吼,周遭的风一瞬间猛烈了数倍。

飞机的轰鸣声虽然不大,但是已经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周岩,你个无耻小人!”

兰欣一脸冷意,目光中是冷若冰霜的杀气,而当她要运转元气时,忽然发觉丹田中提不起一丝气来!

“呵呵,小姑娘,你的确很强,”周岩笑得嗜血而凶煞,嘴边浮现起一抹阴冷的笑意,“但是实力再强,也比不过枯叶蝶的毒!”

“你说什么?!”兰欣大怒,在一提气,果然四肢剧痛。别说出手伤人了,现在她就连动一动手脚都会牵动得五脏六腑剧痛难当!

枯叶蝶!

居然是枯叶蝶!

药门九大奇毒中排名第一,能让古武者的内息瞬间封锁。除去半神以外,无论实力高到何种程度的古武者,无一逃得过枯叶蝶的剧毒。而且若中此毒,如果强行运转内息冲破封锁,非但没有半点左右,反而会因气血逆流而亡。

兰欣气得眼前发黑,几乎有种冲动,就要把灵力爆发出来。

“混蛋!无耻!下流!”兰欣怒气冲冲,声音中几乎要把周岩撕成两半才能解心头之恨。

周岩笑得有恃无恐,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

“闭气,跟着我。”

秦微细若蚊吟的声音忽然传入兰欣耳中,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没入了眼前湖水中。

“还想从水下溜走?慌不择路,愚蠢至极!”

周岩满脸嘲讽地笑笑,浑不在意地吩咐道:“你们都跟下去,务必给我捉活的回来!”

“是!”

远近各处冒出来几十个人头,第四支队的众人竟全权到齐!再加上已经赶到了的一架直升飞机,国安局的人数瞬间翻了一倍,形势顷刻间扭转。

秦微在水下,清晰听到了身后一群人入水的声音。再看身边浑身酸软无力的兰欣,秦微忽然一咬牙,整个人飞出了水面。

“拿下她……”

周岩一句话没说完,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瞠目结舌。

只见秦微的身子半斜着擦过水面,一手还抓着兰欣的身体,整个人几乎是踩着水面飞了出去。

看这女孩缥缈的身法,为什么让他一下子联想到,古代武功高手的轻功?!

清水芙蓉的一般灵动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周岩半晌才回过神来,大急道:“给我追上!”

水下一群人原本都看清了秦微的身影,但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居然不见了?

几个人当机立断钻出水面,才发现他们在水下苦苦追赶的小姑娘,此时居然在水面上横飞而过?

如此速度,完全不是他们可以比的啊!

这分明就是质与量的碾压好不好!

无奈,一群人再次没入水中,提起内息直直追了上去。

岸上的周岩眼看着距离渐渐拉大,不由得目光冰凉,狠狠吸了一口气后,他的身形如同鬼影一般擦着水面一闪而过。

然前方水面上的秦微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她的古武实力不强,所以拼着伤及本源的危险,秦微硬是用上了轻功。她很清楚,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在水下的本事比不上国安局众人,唯独还有她的轻功,至少不会让对方占到便宜。

半截身子没在水中的兰欣不由大急,顶风大喊道:“秦微,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好端端的你用什么轻功,你的身体支撑不住!”

“闭上你的嘴!”秦微冷冷喝止,眼前却已经是不是地发黑,喉头腥甜。翻涌而上的气血被她强压了下去,胸腔中几乎透不过气来。

身后,周岩的身影却追了上来。

先天之上的古武实力,不愧为先天之上!

片刻之间,周岩就大大缩短了二人之间的距离,秦微越发吃力,周岩却丝毫不见疲惫。

“简直太可恶了,刚才他竟然是在藏拙!”

兰欣愤然怒道,双手死死攥紧。好你个周岩,看姐姐恢复之后,不把你劈成两半!

秦微眼前一片模糊,光线与景物交织,已然混乱一片,耳边兰欣的声音,遥远而不真切,仿佛天外的声音,远了又近,近了又远。

清醒!清晰!清醒!

秦微猛地一咬嘴唇,腥甜的血液滑入口中,痛感刺激着神经,眼前终于清晰了几分,但是耳边依旧嗡嗡作响。

眼前不远处,湖岸已经近在咫尺。秦微的身子此时仿佛灌了铅一般,一时间竟觉得有千斤的重量。岸边的绿树陡然撞进眼中,秦微脑海中一清,拼尽全力提起一口气,猛的向岸上冲去。

兰欣整颗心脏都悬了起来,一瞬之间,秦微的速度忽然加快,抬头看见某人苍白无力的脸色,兰欣心中紧张得几乎快要哭出来。

老天,千万不能出事!

“砰——”

两人的身子重重砸在地上,秦微强撑着张开眼,断断续续道:“快去……找几颗石子来……快!”

兰欣尽力爬起身,跌跌撞撞向前走去,饥不择食似的的抓起一大把石子土块抱在怀里,又一步一歪斜地勉强走回了岸边。

昏昏沉沉中,秦微哆嗦着伸出手指夹过一颗石子,十分吃力地布下了一个最简单的风水阵。这样的风水阵,恐怕对于周岩而言,也不过就是几分钟解决的问题吧!

就算是只有几分钟,她也要继续拖延下去,不能拉上整个第四支队当垫背的,至少也得让他们脱一层皮!

秦微心中苦笑,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兰欣的焦急的呼声在耳边打着转,她方才勉强抬了一下眼皮。

一道身影,由远及近,似乎是朝着自己的方向来了。

这个人,是谁?

是来、救她们的吗?

秦微的眼眶忽然发酸,实现再次变得模糊交叠。半睡半醒的恍惚之中,她几乎有种流泪的冲动。

眼前不甚清晰的身影,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乔眠月的模样,眉目如画,温润无双,宛若从云端缓缓而下的谪仙,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这算是上天眷顾吗?自己就快要魂飞魄散的时候,居然让她再一次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秦微心中竟是松了一口气,心中笑得苍白。还好没有重复上一世的结局,让自己连看他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乔眠月,你终于来了!

这样也好,秦微唇边忽然带上了一丝浅笑,临走的时候能在看你一眼,也不至于走得太狼狈太心酸,是不是?

“眠月……”

秦微的声音沙哑不堪,干涩低微得让人分辨不出。兰欣眼看着周岩一步步逼近,阵法在眼前一寸寸瓦解,忽然豁出去似的一闭眼睛,在体内凝聚起四肢百骸中的灵气。

“沉璧!”

清润而焦急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秦微只觉得身子被抱进了怀里。那个怀抱,她并不抵触,甚至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丝一丝的暖意。

耳边兰欣几近喜极而泣的惊呼声响起,下一秒,秦微便失去了意识,视线被漆黑彻底淹没。

*

“头……少爷,王牌支队第四支队全军覆没。”

男子低头汇报,声音中隐隐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活该国安局一群人,非得惹毛了自家老大,嘿呦这下好了,后果自负了!

龙有逆鳞,触之者死,这么简单的道理周岩居然不明白?今日他可算是见识到了,前些年一直没发现自家老大的逆鳞究竟是什么,今日才知道,居然会是眼前这个小姑娘!

不过……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国安局那边有什么动静?”

乔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眼下上一层淡淡的青影,显然是一宿未眠。

“还能有什么动静?”男子一翻白眼,忽然一脸坏笑地凑上前,“头儿,据说总部那人昨天气得一宿没合眼,控制室都给砸的稀巴烂!哈哈,太解气了!”

“那两个人呢?”

乔钰一手支住额角,神情淡漠,优雅矜贵的风度丝毫不减,似乎对国安局乱成一锅粥的事态并不甚关注。

男子一愣,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家老大问的是何许人,“顾霜和周岩?都按照少爷您吩咐的,放回去了,没动他们一根头发。”

“话说少爷,你这招还真够狠的!”男子嬉笑着,看向乔钰的目光中简直是个大写的奸笑,“只怕这俩人回去,结果好不到哪里去!”

乔钰别过脸,俊美如玉的脸上,神色飘忽不定。

男子偷瞄了一眼病床上的秦微,在打量一眼自家老大心不在焉的状态,于是识趣的迅速退了出去,只留下乔钰一人,静静坐在病床边上。

男子蹑手蹑脚三两步冲出了病房,回头看一眼紧闭的病房门,心中忽然冒出好笑的冲动。

那啥,他怎么有种感觉,他们眠组织就要有女主人了?!

乔钰剔透幽深的眸子,认真地打量着病床上静静睡着的人儿。清秀的小脸苍白如纸,薄唇干涩如同失水的玫瑰花瓣,纤长微卷的睫毛落下,金粉一般的阳光一丝一丝透过去,病床上的人儿,美得依旧令人窒息。

昏睡中的秦微毫无防备,卸去了平日的高阳云端。此时的她,更加清幽透彻,如同一朵飘渺的轻云,惊若月华。

乔钰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秦微的鼻尖。

温软,细腻,莹润,女孩的皮肤极好,抚触上去有种暖玉的感觉。乔钰心头一颤,指尖的触感,何等熟悉!

“眠月……”

秦微低低的声音忽然响起,宛若清泉坠落,落在乔钰耳中动听之极。

真的是她!

她在唤他的名字!

乔钰心中剧烈地颤抖,似乎有一颗种子,冲破了重重壁障,曾经压制了太多的苦涩和相思,终于在这一刻终于迸发而出。

一滴眼泪无声滑落,“啪嗒——”一声轻响,落在了秦微的手腕上。乔钰的眼圈红着,秦微的手被紧紧握住,捧在他眼前,视若珍宝。

“秦沉璧,秦沉璧!”

乔钰的脸深深埋在秦微的手中,声音哽咽,如释重负一般地重复着她的名字。

二十年了,他一刻不停地寻觅,等待,整整二十年!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他的沉璧终于回来了!

见到她的刹那,他就有种冲动的直觉,这个女孩,就是他的沉璧无疑!

他是乔眠月,北青帝王乔眠月。

前世,她走的时候,他甚至没来得及听到她的死讯,就在时空乱流中了无踪迹;

今生,机缘巧合之下重生于异世华夏国,从降生之日算起,他等她等了二十年!

时至今日,魂牵梦萦的人儿再次出现在面前,他如何能不流泪,如何能不心疼?!

昨日,仅仅是一线之差,如果他再晚一分钟赶到,他的沉璧,可能就真的在他眼前阴阳两相隔!

甚至多年后,乔钰仍然对此耿耿于怀。他最后悔的,莫过于在时空乱流中比沉璧早来了二十年,而最庆幸的,无疑是二十年的等待后她再度归来!

“眠月,眠月……是你吗?”

昏迷中的秦微忽然翻了个身,一手紧紧抓住了乔钰的手,声音中带着焦急和凄楚。

“我在。”

乔钰轻轻覆上她的手,声音温柔而清润,“沉璧,我在这里。”

“眠月,真的是你!”秦微的声音一瞬间哽咽,紧紧攥住乔钰的手掌,生怕熟悉的温度再次从指间溜走。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眼角的泪珠滚落而下,“我就知道,那个人一定是你!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害怕,我怕我真的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有下次了,我答应你。”

乔钰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声音中万分歉疚,“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秦微重重呼出一口气,似乎是郁结已久的心结终于得解,眼睛虽然紧紧闭着,唇边却染上了一缕清浅如水的微笑。

乔钰注视着眼前人儿的笑容,淡雅安好,如同袅袅清风掠过,心中某处、似在融化。

任由秦微抓住自己的手,乔钰坐在病床边上,目光中是款款柔软。温润流畅的侧颜稍染倦色,午日的阳光倾斜落下,乔钰整个人,美得实在不像话。

秦微忽然动了动嘴唇,乔钰轻俯下身,两人的面庞仅仅相隔一线。

“乔眠月,我想你了!”

半带着委屈,半带着倾诉,她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一句话,仿佛要诉尽相思之苦,离别之殇。

一转眼,阴阳相隔,一转瞬,兮魂归来。两世为人,只为一人等待,是他寂寞寥落多少年,还是她魂飞魄散轮回间?

乔钰听得心中锐痛,如同刀割一般疼痛难当。

秦微的眼角濡湿,咸涩的液体顺着眼角,一滴一滴滑了下来,留下淡淡的痕迹。乔钰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动作极尽温柔。

眼前的人儿,是他护在心中的珍宝,不论前世今生或者来世,只要他在,生生世世都是!

兰欣推门进屋,下一秒却愣在了门边。

只见乔钰紧紧攥住秦微的手,专注而深情,秦微昏睡在病床上,唇边却挂着恬淡的笑。

此时此刻,两人的情深,似乎不需要理由。

直到丝丝冷风灌进了病房,乔钰悠悠抬头看去,石化的兰欣小妞才一个激灵,迅速关上了病房门。

单身狗面前秀恩爱,你们真的够了!

兰欣小妞心中哀嚎,放轻了脚步走近病床。

“有事?”

乔钰轻声问道,生怕惊扰了病床上的秦微。

兰欣看着眼皮都不抬一下的某人,心中一阵小幽怨。

“主人,”兰欣看了一眼秦微,压低了声音,“秦姐姐……她怎么样了?”

乔钰瞥她一眼,声音冷清,“体力透支,没有生命危险。”

兰欣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小脸终于缓和下来。

如果这次,秦微真的因为自己的大意有个三长两短,她会后悔死的!

“你出来,我有事问你。”

乔钰轻轻放下秦微的手,冷冷扔下一句话,起身向病房外走去。

嘎——?!

兰欣整个人僵住了,暗自侥幸的小心脏瞬间摔入谷底。

这……这……这是回过神来了?准备要跟她秋后算账的节奏?!

苍天啊,她可不可以选择死亡!

于是,面如土灰的某只小妞,一脸悲怆的跟在的俊美如玉的男人身后,整个人一脸视死如归。

……

“中了枯叶蝶?”乔钰在房间中的椅子上坐下,温润优雅的目光中是赤裸裸的鄙视,“秦十一,你可以啊!”

兰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板砖,目光如炬的四下搜寻。

谁给她找条地缝,让她钻进去避一阵子?

“解药。”

碧绿精致的小瓷瓶从半空中飞来,不偏不倚砸在了兰欣肩膀上。

某只羞得无地自容的小妞吃痛惨叫,抓过砸得肩头生疼的小东西一看,眼神瞬间魔怔了。

这、这、这又是什么情况?

兰欣千不信万不信就是不信,乔钰这丫的会这么好心?!

“那个,不是毒药吧?”

兰欣一张小脸再次紧绷,紧张地发白,可怜兮兮的盯着眼前的乔钰。

“或许是。”乔钰一本正经的点头,话锋一转轻笑道,“不想要?那就还给我吧!”

“不不不,”兰欣心中的大石头咣当落地,头摇得像拨浪鼓,清亮无比的眼睛里再次涌上没心没肺的笑容,“主人,千万别,我开玩笑的!”

“这次饶了你,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乔钰轻靠在椅背上,声音稍有凉意,“下不为例!”

不等兰欣回答,乔钰薄唇庆民,接着说道:“她父母前些日子大概出事了,你自己想个办法,让她和顾……严木辛接触一下,用黑道手段解决。”

兰欣自然知道乔钰口中的“她”是谁,但是因为摄魂术的出现,她心里仍旧有一丝隐约的不安,低声道:“主人,我还是不放心……”

乔钰闻言,动作一顿,目光中忽然浮现一抹复杂的情绪。

良久,乔钰方才缓缓把目光转向兰欣,注视片刻后开口,声音是少见的纠结,“你说,怎样才能让她相信,我就是乔眠月?”

兰欣噎住了,低头想了片刻,半晌才呐呐说道:“主人,我也不知道。除了你的随身佩剑,再也没有一样东西是从北青带来的了……”

听到“佩剑”二字,乔钰沉郁的凤眸中蓦地一闪亮光。

在兰欣一脸蒙圈的目光中,他迅速起身,扫了一眼房间门,眉头轻皱一下后旋即舒展。

“叶笙,订好今晚的机票,我要回京城。”

门外鼠头鼠脑正准备偷窥的叶笙一听到乔钰的声音,如同滚滚惊雷劈下,整个人瞬间被定格在了门框边上,一张俊脸顿时僵住了。

他今天来……为的就是这件事……

叶笙推苦笑着开门,脸上的神色难看至极。乔钰看他一眼,心中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头儿,”叶笙脸上的神色瞬息万变,最终咬咬牙低头说道,“组织出事了,咱们现在回不了京城!”

*

翌日。

秦微转醒的时候,天色尚早。天边刚刚泛上一层鱼肚白,薄薄一层朝阳在东方的天际镀上淡淡的金红色光芒。

费力地张开眼,秦微被眼前的景物一撞,呆滞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头痛,腰酸背疼,还有一点……眼睛疼。

林阳暖、陈珂、骆老、刘瑶,还有一个半趴在床沿上睡着的方希月。秦微吸了一口气,轻轻开口道:“这是在哪?”

VIP病房,窗帘外透着清新的阳光,秦微脑海中迅速反应过来,这是……在医院?!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丫头,感觉好些了吗?”

“小姐,你还好吧?”

……

病床边几人神色间都有多少的疲惫,秦微睁眼的片刻,守了将近一夜的几人纷纷围了上来,声音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还好。”秦微弯了弯嘴角,示意几人安心,轻轻揉了下太阳穴,无奈的看了一眼窗外,“我睡了几天?”

“没睡多久,”林阳暖坐在病床边上,声音稍有些嗔怪,“也就是一天一夜。你把我们都赶走了,结果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秦微轻嘶了一声,头痛得厉害,于是再次躺回床上,看着林阳暖无力问道,“我爸妈还好吧?”

“都很好。”

林阳暖点头,目光中稍着暖意,“庄园里的医生说,你父母的身体痊愈很快,现在正常起居已经没有问题了。至于你,理由我已经编好了。但是如果你在过个几天不回家,恐怕你爸妈就不相信了!”

秦微点头,脸上扯出来一个苍白的笑容,“麻烦你了。”

“丫头,”骆老两步走到床前,看着秦微,神情十分歉疚,“这次出了事,是老头子我没算好。现在跟你说什么道歉都晚了,所幸你人还没事。”

“骆爷爷……”

秦微笑笑,正想要解释说自己并没有责怪骆老的意思,骆老却掏出了两张薄薄的纸片,“丫头,这算是你骆爷爷我给你的补偿,这次祖坟的事情,你费心了!”

只见那两张薄薄的浅黄色纸片上,赫然印着几个古体篆字——

云滇省玉石会邀请函?!

简称云玉会,一票难求的云滇省玉石会?

而且,这一出手就是两张邀请函?

秦微心中一震。云滇省玉石会,她也有过了解,但是圈子里谁都知道,云玉会和京都玉石会两大玉石峰会,永远都是一票难求!如果能够参加云玉会,对自己日后在赌石以及商界的发展,岂不是有很大的益处?!

“谢谢骆爷爷!”

秦微笑得像只小狐狸,毫不客气接过骆老手中的邀请函。

因为秦微方才苏醒,身体还是很虚弱,几人没有久留,在秦微睡下之后,悄声退出了病房。

病床上的秦微忽然张开水眸,静静望着天花板。

乔眠月……就当,那是一场梦吧!

三天之后,秦微身体基本恢复,是以出院回了家。

秦爸秦妈身体基本痊愈,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距离第一次摸底考试,还剩下一周多一点的时间。

距离玉石会还有三周的时间,三周,恰好可以准备完,顺便解决一件搁置了很久的事情。

“秦八!”

入夜,秦微盘膝坐在床上,轻声唤出了秦八。

右臂弯中紫罗兰色交叠盘旋,秦八的小身子缓缓出现在眼前。

紫罗兰色结界破裂,化作星星点点的一小簇荧光,纷纷落在了墙上。

秦微嗅到卧室中淡淡的烧焦味,目光顿时暗了暗。

“小八,兰欣到底是什么人?”

秦微看着秦八,正色问道。潜意识中,她总觉得兰欣那里似乎有些熟悉。

“唔,主人,我也不知道,”秦八在半空中盘旋两周,小嘴撇了撇表示自己也很无奈,“不过,倒是她身上的气息很熟悉,我好像感觉到了灵力的气息。”

灵力?!

天师一族!

秦微大惊,勉强平复下心中的起伏后,淡淡瞥了一眼昏昏欲睡的秦八。

小八接触到秦微冷飕飕的眼刀,整个人一激灵,不安地望着暴君冰山属性的主人一只。

“我还有一笔账要跟你算。”

看着秦微漫不经心眯起的眼睛,小八欲哭无泪地耷拉下脑袋,默默给自己烧了三炷香。

怎么办,他想找个人给他料理后事了,主人,赏口棺材行不行咩?

秦微一只手臂托着小八半真半虚的身子,打开手电筒。

手电筒明晃晃的白光一照,卧室的墙上出现了几个很扎眼黑点,显然是火星溅落后烧灼的痕迹,屋中还有一股淡淡的糊味。

“这个怎么回事?”手电筒在秦微手中转了一圈,晃来晃去的亮光照得蹲坐在秦微臂弯中的某萌物心惊肉跳。

“主人,我……”小八脑袋一扬,抽抽鼻子,方才没擦干净的泪珠子又一次在眼眶里打起了转,“这个……好像是,是你干的。”

说完话,小八果断闭上眼睛,无比悲怆的盘算着,就让他闭着眼睛离开这个世界吧。

秦微不怒反笑,扳正小八的脑袋。

静待处决的小八一瞬间魔怔了,这是,嗯,代表了什么?小八飞快的眨巴几下眼睛,一不做二不休,一头钻进秦微怀里,抱着有洁癖的某人的睡衣开始嚎啕大哭……

他打死也想不到,他那位暴君主人的脸色,刹那间黑成了锅底。

秦微冷着脸,拎起哭得昏天黑地的蠢萌小正太,温声说道:“别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小八闻言一顿,哭声当即止住。然而秦微的后半句话,不痛不痒的堵死了他的逃生之路。

“把这面墙恢复原状就好。”

恢复原状……就好……

他想说,如果恢复不了的话,他还会好吗?!

秦微闲闲一挥手,真的自顾自的拽过被子来就睡下了,只留下智商严重不足的小八儍在半空中。

于是,某个苦大仇深的小萌物,心里含着一炮泪,悲愤地充当了暴君的粉刷匠。

通过整整一夜劳动改造,小八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上最蠢的事情不是不知死活招惹了暴君,而是招惹完以后还天真的以为暴君也懂得慈悲为怀……

冰山暴君会懂得慈悲为怀?还是等下辈子吧……

一夜无话。

因为第二日是周末,可以窝在家里休息。秦微昨晚睡得极好,一觉睡到自然醒。

醒后秦微不禁感叹,两世为人,极少能睡得如此安稳。

她确信自己冰冷起来的威慑力有多么可怕,所以她毫无顾虑,小八会把满屋子狼藉给她收拾妥帖,绝对不会有半点偷工减料。

一觉睡足,秦微清秀的小脸上气色甚佳,丝毫不见半夜折腾的痕迹。秦辉和李安然夫妻二人心疼女儿,见她难得睡个好觉,索性也轻手轻脚不打扰,准备好的早饭都端上了桌,夫妻二人就都出门各自忙碌去了。

而这一切和乐融融的代价,是某只萌物哭丧着脸顶着两只熊猫眼,悲愤欲死地躲到某个墙角心酸哀嚎去了。

未及半日,兰欣就追到了家中。

秦微开门后看到抱着一摞书,满头汗珠呼呼喘气的小美人堵在家门口,心中划过一群乌鸦……

兰欣对她家到底有多熟,周末还拉着人家马不停蹄补习功课真的好吗?

秦微想着,她没被补习班这种东西折磨蹂躏,但是很快会在小美人手中被压榨致死!

明明会的很彻底,还要装作一知半解的补习过程,秦微尤为黑线。

被死缠烂打够酸爽的埋头学了一下午,不知疲倦一心奉献的兰欣似乎终于感觉到自己累了,准备收工打道回府,却恰巧撞上了回家的秦微父母。

热心肠的由阻拦,人家任劳任怨再给她补习功课,她把人撵走那岂不成了河都没过就拆桥!

况且,这个兰欣小美人不仅招她喜欢,而且还是个很有深意的主!

自从昨夜小八和倾天珏伴随她的灵魂波动觉醒之后,她与小八就建立起坚不可摧的精神链接,小八时时的动向,她都可以了如指掌,同样,小八也可以对她这个主人做同样的事情。

而今日自从兰欣进门,她体内的精神波动开始起伏不止,即使沉睡状态的小八,还是给她传递出一个讯息,他与兰欣之间似乎有很强的感应。

秦微一直不动声色。

小八的存在,至少现在只能是她一个人的隐秘。

……

吃饱喝足的兰欣,像只猫一样占据着秦微的床脚,秦微倚靠着床头,无声翻着书。

眼前落下一小片阴影,手中的书忽然被人抽走。兰欣从床脚一翻身爬起来,一张欢喜的小脸凑上来道:“微微,陪我玩个好东西吧!”

秦微开口,兰欣就一如既往地认定某人已经默许,于是从书包里翻出一叠纸牌。

秦微瞥一眼,纸牌背面印着相同的图案,褐色背景,黄白的线条,勾勒出纵横交错的对称图案,六角星和圆圈,总给人一种旋转的感觉。乍看上去古怪深奥,神秘感极强。

微不可见的,秦微眉头微微一蹙。

她是北青国师,自然是有一身无人可比的风水玄术。旁人奉若神明的通天探命,预知占卜,对她而言都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但是对于一切与占卜相关事物的敏锐,却一直延续到这一世。眼前的一叠纸牌,有些许玩笑的意味,内里蕴含虽然与风水相术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其中多少还是有些玄妙之处。

“这个是什么?”兰欣手中麻利地把牌叠抹开,在床上摆出来一个圆圈。秦微看着一圈纸牌,心中暗暗比划了几下。

兰欣专心洗牌,头也不抬地答道:“塔罗牌啊。”

塔罗牌。

秦微默念几遍,已经知道了八九不离十。

这种名叫塔罗牌的东西,大概是这个世界西方近现代十分流行的占卜工具,可以用来推测预知未来,也能给人以强大的心理暗示,来解释命运的大致运势。

深究起来,其中蕴含的预知推演能力对旁人来说足够强大了。

只不过,大多数人只能是用来娱乐满足好奇心,根本无从掌握瞬息万变的奥秘,至于占卜什么的,则不能作准。

秦微是无可比拟的风水大师,塔罗牌的内蕴,一眼就能看透。然而对于其他菜鸟们而言,他们既不是逆天神棍,有没有碾压一众人的智商,他们怎么能理解到透彻无遗?

就好比,兰欣。

全程观看兰欣洗牌切牌,秦微一阵肉疼。

整副塔罗牌在兰欣手里被蹂躏的整一个惨兮兮,且不说正反颠倒横竖参差,洗牌的过程中,兰欣现学现卖的玩漂亮,不知想模仿谁行云流水的洗牌动作,把塔罗牌拉成一线。结果,手没动几下,牌叠就哗啦散落一地。

秦微木木的吞了一口口水,整个人都是凌乱的!

小美人,那个洗牌过程中把牌弄掉了,好像是塔罗牌的禁忌……

新手菜鸟到一定程度,原来可以如此销魂。

惨不忍睹地把手中一叠塔罗牌洗好,兰欣不由分说拉过秦微,开始像模像样的要给某位国师大人算个命。

看起来,真的挺像是在算命……真的挺像……

然而秦大国师十几年练就的心如止水,面上不见半点异样。她秉承一贯的藏拙风格,言听计从挨着严阵以待的兰欣坐下,静静看戏。

兰欣手中拿起一叠塔罗牌,似乎在按照自己精神力的指示行动,不多时,秦微眼前就横七竖八地放了几堆牌叠。兰欣手中动作不停,嘴里重复了一遍准备占卜的问题,开始一边沉思一边摆牌阵。

于是秦微的眼睛遭了秧。

鉴于眼前兰欣摆出的“牌阵”到底是什么幺蛾子实在令人费解,秦微的眼睛饱受摧残。

作为神棍一枚,眼睁睁看着占卜工具被摧残,秦微真的有种捂上眼睛的冲动。

她很想知道,兰欣是在摆牌阵还是在进行学龄前儿童的拼图早教……

兰欣的自创牌阵建立完毕之后,秦微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某位小美人一本正经的翻开牌面,一脸认真不苟的进行“分析”。

至于分析结果……

秦微顿时感觉心好痛,不会再爱了。

什么叫她长命百岁,大吉大利?她又什么时候逢凶化吉,一身祥瑞了?还有,那个升官发财,富贵满盈,婚姻和美,子孙绕膝!?

秦微哭笑不得,她真的很是怀疑,兰欣是不是街边瞎子算命的下一任掌门人!

大小姐,未卜先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好人一生平安?

兰欣有正常人的智商,于是一口气把秦微的“后半生”叙述完之后,自己也开始深感误诊。

于是兰小美人一阵失望,十分歉疚地看着秦微道:“微微,我是新手上路,水平有限,给你算出来的东西不做准啊!”

秦微十分乖觉而体谅的点点头,从善如流地道:“没事,都是闹着玩的,我肯定不可能当真。”

说真的,她很想打住兰欣不伦不类的占卜行动,秦大国师至少还是个敬业人种好不好!

然而不幸的是,兰欣小美人一阵脑热泛起了犟,话锋一转,忽然心血来潮道:“这样吧微微,明天我带你去见个高手,他的塔罗牌占卜真的很准!”

兰欣提到这位“高人”顿时满面红光,仿佛这个高人就是她亲爹一样。

“……”秦微无语了。

兰欣捧着脸道:“微微,你知不知道,他可是咱们学校公认的男神,高三好多女生想勾搭他,结果,嗯哼都没勾搭上。”

秦微默默转头看看兰欣的小脸蛋,一派垂涎的花痴。她不禁想伸手摸摸小美人的额头,看她是不是烧糊涂了。

少年,你给我介绍的这是神棍老大爷还是撩妹小青年?!

第二日下午,秦微被兰欣拖去了高三级部。

兰欣对高三像是极为熟悉,丝毫不理会旁人诧异的目光,直奔二班而去。

踏进二班的门口,秦微感觉到,气氛似乎不对劲。

似乎是兰欣一进门,二班本来笑着闹着说闲话的女生全都向门口看去,怒目相向。

兰欣对这种目光早就习以为常,也不恼怒,倚着门框朝里面喊了一声:“严哥。”

严木辛听到清脆的声音,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在一班女生的气急败坏的目光中,搁下手中的书大步流星走出了教室。

“什么事?”

严木辛松散倚在门框的另一边,眼睛却只看着兰欣,全把秦微当做了空气,半个目光也懒得看过去。

兰欣稍显尴尬,她再怎么莽撞也不至于看不出来严木辛对秦微的不屑一顾。

“没事我走了。”严木辛皱眉,显然对兰欣贸然带人前来打扰很是不快。

“严哥,你等等!”兰欣见他拔腿就要走,顿时急了,赶忙一步追上去拦在严木辛身前,解释道,“严哥你别误会,微微她是我朋友,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白痴。我带她过来,就是想让你给她用塔罗牌占卜一下。”

话落,兰欣努着嘴给秦微使了个眼神,然而后者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唯独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戏谑。

严木辛顿了一下,仍是一眼没撇秦微,却不耐烦推开了兰欣的手,冷冷淡淡地道:“没兴趣,你还是另谋高就去吧。”

兰欣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进了教室,一时倒是有些难堪,高三二班教室里轰然炸响一阵极尽嘲讽的笑声议论声,青春期女生尤为吃味的幸灾乐祸,女子的尖酸刻薄顿时暴露无遗。

“严……”兰欣一跺脚,小脸涨红,是真的急了。

她正要追进教室在说什么,秦微却抬手搭在了她肩上。

秦微声音不大,但是在嘈杂中却能清晰入耳:“这种没人要的烂菜叶子,亏你还看得上。”

话落,所有人都呆滞住了。随后,二班响起一片的抽气声。走廊中三三两两路过的人群,纷纷停下了脚步,交头接耳,眼神中尽是清一色的讶异。

女孩清凉的声线贯穿入耳,严木辛随之顿住了脚步。

嗯,他是没人要的烂菜叶子,这小姑娘,胆儿挺肥的啊!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中,严木辛冷然转过头去,有几分兴意盎然地打量着这个方才他不屑一顾的女生。

秦微就出尘的立在众人的视线里,清绝无比。

眼前的女孩子宛若高山之巅的雪莲花,不妖不媚,却秀丽清婉,浑身上下仿佛都充斥着高贵的气息,淡漠疏离,带着与生俱来的一种不可亵渎,恍若身在云端,不可触及。

无论是何等优秀的人物,在相较之下都相形见绌,在她沉静如水的卓然气质笼罩下,总会不自觉地生出卑微之感。

就连先前对秦微愤愤不平,准备挽起袖子教训这个大言不惭的小丫头的学生也都噤了声。

周围顿时唰的静了下来,连喘气声也听不到了。

“走吧。”秦微不喜欢在众人欲痴欲狂的注视中停留,拉起兰欣的手扭头就走,半点停留的意思也没有。

众人都急了,他们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冰肌玉骨的天仙美人,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

虽说不敢肖想冷美人是真的,可是好歹让他们多看几眼啊!

嗷嗷,那位英雄来个英雄抱得美人归,解救他们一众人相遇又被甩下的小心灵啊!

严木辛僵了一下,直追了出去。

众人兴奋,就差拍手鼓掌叫好。男神快去,男神万岁,他们怎么忘了男神还有诱捕美人的功效咩。

还有唔,他们的高冷男神和这位清贵美人,简直不是一般的般配啊!

不少好事者挤在教室门口,兴冲冲地向外观望。

而秦微对这些意味不尽相同的目光浑然不觉,她所到之处,总会有人自动让开路,那一片的嘈杂声音也会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有种人就是天生就是注定高高在上,无关权势,无关金钱,她俯身向下时,最不可能的事情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生。

“秦微是吧,你停下。”秦微走得不远,被严木辛半路拦下。

看一眼拦在身前的手,秦微向旁边走两步,直接绕过了严木辛。

严木辛收回了尴尬悬在半空的一只手臂,围观人们的脸刷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呜呜,男神都受到冷遇,这难道不是对他们这些相貌平庸的小人物啪啪啪的打脸吗?

眼见秦微再次走远,在围观众人催促的目光中并未追上去,嘴角却隐有笑意。他忽然以极快的速度从袖口中甩出一张折成花形的微黄的硬纸片,不偏不倚冲着秦微飞去。

纸片还未飞到秦微身边,就被她不动声色打了回来,打回来的纸片落回严木辛手中,花型却不知何时已经舒展。

一来一往整个过程极快,围观者甚至无人发觉。

“晚上八点,森林酒吧见。”

严木辛声音极低,近处的旁人没听到半分,却清晰传入秦微的神经中。

密语传音?秦微轻轻一抿嘴唇,可惜还不够火候!没想到,又是一个不简单的主。

秦微拖着已然吓傻的兰欣,快步下了楼。三楼上一下子炸开锅,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凑在一起,兴致勃勃的八卦亮那瞎人眼的一幕。

冰美人实在是气魄,不着痕迹就把他们男神给拒了!

可是他们严男神好可怜,追都没追就被人家姑娘一脚踢开了……

……

夜幕深垂,八点整。

秦微打车来到森林酒吧,都市的夜空透出一抹醉人的酒红,稀薄的夜色掺和了霓虹灯的五色十光,风情而妖娆,给都市喧哗浪漫的夜生活平添一丝情调。

第二次踏足森林酒吧,秦微抬眸看一眼淡金色的发光艺术字,萧疏的月华流淌,她似乎是悄然叹了口气。

月升中天,影若轻纱,都市浑浊的气息,也在清凉的月影中灵动了一下。

秦微穿着一身轻质雪纺的V字领原白色薄衫,下衣是蓬松素淡的棉质长裙,未施妆容,整个人也极为秀气精致。

门口的侍者微笑着推开玻璃转门,礼貌地弯腰,迎进了眼前清丽脱俗的年轻女孩。

奇怪的是,侍者看到秦微后,脸上的笑意越发明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要求她出示请柬。

“小姐您好,请问要来点什么?”年轻的女服务生走上前,略带惊艳的打量了一下绝色出尘的女孩,热情地带秦微走进了酒吧里面。

秦微点点头,恬然说道:“先不,谢谢。我在这里等个朋友。”

“好的,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祝您有个愉快的晚上!”女服务员甜甜一笑,欠身退了下去。

周边三三两两品酒说笑的人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秦微。

妆容精致的女子们三五凑在一起指指点点,惊艳中是掩不住的羡慕,穿着正装或休闲装的男子们微笑着频频举杯,显然对秦微颇有好感。

秦微唇边清浅一抹笑意,似有似无,就这么静静站在原地等待,不急不躁,给人一种无比舒缓放松的感觉。

卸去了淡漠幽深的她,恍若温风如酒,如和煦出尘的一片月光,缓缓坠落凡间。入目的那种沉静,淡然得让人惊叹,真的像是一潭清澈无比的水,经年之后,意韵犹存。

穿着酒红的礼服的侍者走进,礼貌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小姐,有位先生请您去三楼。”

三楼典雅西方风格的旋梯扶手旁边,挺拔的年轻男子身着白色西装,背部的线条挺拔而性感,手中轻轻晃着杯中不多的红酒,整个人显得俊美雅致。

秦微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位被传得得神乎其神的老板,原来……是他?!

这里,第二次,她来对了!

哪怕是龙潭虎穴,今日她也要闯一闯!

*

带路的服务生说来也纳闷,自从森林酒吧建立伊始,他就开始在这里工作,这五六年来,不论何等权势滔天的贵人大佬,从无一人能够一睹三楼的真容。

比之一楼的奢华,二楼的高贵,三楼独占了一个神秘。

三层相当于私人区域,没有幕后boss的允许,无人敢进。

但是今天,老板为什么会破例带着这个小姑娘进入三楼?!

虽说万分疑惑,服务生还是遵照老板的意思,带领秦微向三楼走去。

然而下一秒,服务生瞬间石化。

只见自家老板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分说抓过秦微的小手,直接拉着女孩向三楼内部走去。

老天,他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看看,刚刚他……

看——到——了——什——么!

尼玛,冰山老板和天仙一样的美人手拉手走了!?

手拉手,手拉手,手拉手!

这个世界玄幻了!

服务生很识时务的心中哀嚎着冲下了旋梯……

秦微清冷的眉目中有些薄怒,小脸染上了一层微红。

严木辛他这是做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拉着女孩子的手,这算不算,嗯,轻薄了她!?

秦微心中冷哼一声,压下心中的火苗。她倒是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被严木辛拉着,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比之二楼VIP专区更为奢靡的三楼。

楼道中的走廊不算宽敞,仅能容下两人并肩而行,黑暗中,秦微也能视物如常,她大致打量着三楼的装修和布置。

唔,有机关,尤巧术,还有……法阵。

秦大国师的好奇心顿时勾起,唇边扬起一抹清浅亦深沉的弧度。

她真是迫切地想知道,这个会所三楼,究竟藏着多少玄机。

前方灯光似乎越来越暗,装饰风格贵气沉沉。

严木辛握着秦微柔若无骨的小手,在暗中竟不自觉的一阵脸红,衬得那张俊美英冷的脸又多了几分让女人无可抗拒的魅力。

然而此处传统意义的女人,不包括从头到尾油盐不进的秦大国师……

让秦大国师最为恼火的是,她途中几次想抽手,小手却被严木辛扣得更紧。秦微险些气笑了,这算是在吃她豆腐吗?

“别乱动,跟紧我。”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严木辛忽然出声警告,抓住秦微的手,似乎有意无意的松了几分。

秦微轻笑。

什么样的大风大浪她没见过,诸如逼宫的戏码都是家常便饭了,更何况只是这里只是黑了点?

而她并不知道,就是这个“黑了点”,曾让一人遍体鳞伤,曾让多少人送命于此。

“啪嗒”一声轻响,严木辛打开了手电筒,凭借着微弱的亮光,秦微看清了眼前的一堵墙,墙上凸起的鎏金装饰,是她在塔罗牌叠中见过的图案。

严木辛抬手,用指甲在浮雕上某一处细小的凹陷处轻敲一下,秦微感觉到脚下的大理石瓷砖似乎是震动了一下,眼前的墙壁随之一分为二,眼前闪出一条黑峻峻的甬道。

秦微仰头眯眼看着严木辛,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防备。

严木辛无视了秦微的不满,很霸道的拽住秦微的小手,抬腿走进了甬道中。

“松手。”秦微语气不善,眼中怒意汹涌。

“嗯?”严木辛闻言回头,黑暗中的眼睛闪着光亮,“这到处都是机关,你确定……要我松手?”

“松!”

不答。

“松手,听见没有!”

不答。

“严木辛,你耳朵聋了是不是?我让你…松手!”

没有听到下文,严木辛本想笑两声,然而一霎时他竟笑不起来了,那个,他好像听到了磨牙的声音……不禁哑然,这丫头,原来不是个好惹的主,枉他还以为这个女孩真的如同高阳云端的仙子!

什么仙气盎然冰肌玉骨,全都是骗人的!

明明就是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被惹炸了毛之后尾巴一竖变成了母老虎!

秦微再不顾及什么面子不面子,形象不形象的,初到异世的秦大国师第一次炸毛了。她猛地甩开严木辛的手,对着某个作为第一个敢明目张胆摸她手的男人怒目相向。

接触到小美人裹着刀剑杀伐的目光,饶是严木辛也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秦微冷哼了一声,扭头自己朝前走,严木辛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脚下的步子似乎都不听使唤了。

刚才秦微有意无意散出来的威压气息,严木辛想起来心有余悸。

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她竟然是古武者!然而更让严木辛心神一颤的是,两个人在距离极近的情况下走了那么久,他竟然没感受到她丝毫的古武实力!

比他自己还强的古武者!

严木辛忽然眯起了眼睛,眸中散射出危险的气息,一步一步跟紧了秦微,手中不知何时闪出了一个东西,映着淡淡的月光,竟是一把手枪。

银白色的枪壳,散着森冷和高贵,被严木辛握在手中,一瞬间杀气四溢。

严木辛大步超过了秦微走在前面,一路上频频出现细微的轻响,秦微听得极其清楚。上一世登峰造极的武功和风水术,秦微的五官五感早已远超常人数倍,只要她想听,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

长廊尽头。

两人走过去,长廊边上的灯忽然从头至尾依次亮了起来,秦微眯了眯眼,打量着四下。这条甬道一样的长廊,其实没有多么可怕,只不过和会所外部的装饰风格不同,这里的装饰更明快简洁,黑白的线条混搭,有种说不出的惊艳。

严木辛看她一眼,似乎知道秦微在想什么,开口介绍道:“这里的设计,是米兰的顶级设计大师赫米·捷琳娜的作品。”顿了一顿后,又补充,“私人空间,我一般喜欢黑白色。”

秦微心中暗暗赞叹一声,想着简中万种风情出,不愧是大师的手笔。

“进去吧。”严木辛走上前,指尖飞快地操作,只听啪嗒一声响,长廊尽头的门自动打开。

里面是个办公室和单人居室合二为一的大房间,又被隔成了几个部分。严木辛的财力,的确不是一般人可比。

欧式风格的整体装修仍是以黑色白色为基调,混合了暗金色和中国红木的枣红色,落地窗外漫越的月光在地面上铺展开来,在地面纯白的大理石上似在流淌。

红木制的镂空木屏和玄关,形状不一的团块将一团一团月色的投进了办公桌映出了桌上铺开的一块金丝薄毡,整个环境华贵而奢靡,有种骨子里的高贵。

严木辛越过秦微,拉上了落地窗前的窗帘,顺手开了灯。头顶的水晶吊顶刹那一片璀璨,秦微抬头,此时才注意到,这房间中的水晶灯竟是错落有致连缀满了整个屋顶,小巧玲珑,有银丝垂下,赫然挂着一颗接一颗的蓝宝石!

“感觉如何?”严木辛笑得有些僵硬,鹰一样的目光紧紧锁住了秦微,仿佛生怕一个不小新,就会被罂粟毒的穿肠。

秦微嘴角勾上一抹娇俏的笑,伸手拉住一颗垂下来的蓝宝石,略带兴奋地说道:“唔,你这宝石不错。”

彩宝在成堆的无色宝石中不知有没有那么一块,这位严大爷竟然弄来几十块蓝宝石来……装饰屋顶!

简直是暴珍天物,可恶,可恶,太可恶!秦微保证,如果她现在不是当着主人的面不好意思动手,指不定哪天这一群蓝光诱人的东西就搬了家!

秦大国师小狐狸一般的贪财本性,此刻,额——暴露无遗……

严木辛似乎有猜透人心思的本事,很识时务的自己轻拉取下了那些颗蓝宝石,秦微看得小小心脏在抽搐不停,心中默默问候了严木辛的祖宗十八代。

严大爷,你是个专业奸商吗?

您老当着贼的面偷东西,职业道德被狗吃了吗!

某人悠游自在的摘完蓝宝石,在内心窝火的小家伙面前停步,一把蓝宝石捧到某女眼前,清冷而极富磁性的声音分外悦耳:“你喜欢蓝宝石?这些都送你了。”

都、送、你、了!?

秦微刷地抬起小脸,大量怪物一样的打量着“没有职业道德”的“专业奸商”严大爷,都送她了,几个意思?赤裸裸的收买?

这行为,她怎么越看越像狐狸男人在讨小女朋友的欢心呢?

“我没这个意思啊!”严木辛无奈揉额,笑得清雅舒缓,却不知这笑意中,几分迷恋几分杀伐。

噗——!

秦微真想扒开窗户跳下去,严大爷,不当心理医生简直瞎了你的能力!只是,你不去救死扶伤就算了,祸国殃民什么的收敛一点会死吗?!

“见面礼。拿着!”严木辛背过身去,脸色一派潮红,及时开口阻止了秦微强大的头脑风暴。这丫头,什么仇什么怨,非要把他想得如此扭曲?

秦微看着哗啦哗啦落在掌心的蓝宝石,轻轻挑了一下眉,没人会嫌钱多不是?等到动听的哗啦声彻底停止之后,秦微大喇喇的开始一颗一颗清点其蓝宝石的数目。

严木辛刚巧回头,撞见如此和谐的一幕只想吐出三升血来——丫头,你有必要这么……这么骁勇!

三十三颗,秦微还算满意,旁若无人装地进了深厚的背包里,嘴角上扬道:“三十三颗蓝宝石,抵了你刚才拉我的手,你就将功抵过吧,现在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严木辛简直目瞪口呆了,抵了刚才拉她的手?!这年头,原来拉一下手就算是轻薄了!

他耳鸣了,一定是他耳鸣了!从来只相信自己的严大爷,终于被某只小狐狸带着跑偏了思路……

……

半晌,严牌石雕回过神来,拖开了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秦微不知从哪里也拖出一把红木椅坐在了严木辛对面。

严木辛勾勾嘴角,清俊优雅中染上了几分妖娆,从身后的酒柜上取下了两瓶拉菲,酒红色的液体配上他的潇洒,秦微略略惊艳了一把。

这张面孔,真也不错,怪不得迷倒了无数女生。

“能喝酒吗?”严木辛递过来一瓶其开盖的拉菲,自己手中的那瓶仰头灌下去了一口。

秦微鄙视的瞥他一眼,自己取来一只高脚杯,不紧不慢盛满了艳冶的深红色液体,玉指捏起杯颈,缓缓送入口中。一瓶酒将尽的严木辛,带着几分迷离的看着秦微,举手投足,全然是个贵族的公主!

一瓶红酒喝下去,秦微仍旧目若星辰,倒是双颊红霞翩然,面若桃李,本就清秀无比的面庞,顿时染上了几分异样的夺目。严木辛暗暗吃惊,想不到这丫头的酒量,就如她本人一样的惊人,在看秦微,一对妙目盯着他,那双眼睛像一汪深潭,有无限的魅力却也深不见底。

秦微眨巴眨巴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笑非笑地开口道:“不准备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原来是京城顾家,这个来头不小呢。”

原本慵懒斜倚着扶手的严木辛,闻言陡然睁开了眼睛,眼中杀气四射,猎豹一样迅捷的身躯腾地站起,黑洞洞的枪口,下一秒就对准了秦微的眉心!

“这枪不错。”秦微挺了挺身子,嘴角依旧挂着恬然自若的微笑,严木辛一愣,赫然发现枪口不知何时朝向了自己!

“不过,初次见面就拿枪指着客人,这就是严老板的待客之道?”秦微语气一挑,莞尔笑道,“或者,我该叫你顾……”

严木辛听到“顾”这个字,眼中的杀气愈发浓郁,“你是什么人?说!”

秦微耸耸肩道:“你紧张什么?你若真的害怕顾家,前前后后这里死过的人,难道都是被鬼杀的?”

严木辛手中的枪一松,落在桌面上发出听脆的声响,他死死盯着秦微,想要看透她的灵魂。

见他沉默,秦微继续说道:“你,严木辛,出自京城五大世家之一的顾家,七岁亲叔夺权,父母双亡,幸而被人搭救,落脚泸阳市十一年。本是极富极贵之命,气运华盖红紫相交,有黑气蛰伏,一朝成祸患。命中有劫,八字带煞,命宫黯淡,于是泸阳十余年,下毒暗杀诸事如影随形,逼得贵气紫色有衰亡之象,而你经商有成,于是富贵红气日益浓艳。”

严木辛听着,冷峻的面孔终于出现了崩塌,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桌上的酒瓶和手枪都被扫到地上摔得粉碎。秦微把每一句话,说的不痛不痒,却是把他痛到麻木痛到几乎想要遗忘的往事,鲜血淋淋地一一刨出来。

红气主富,紫气主贵,黑气蛰伏,望气术!

这样一个人,知道他的过往,知道他的现在,怎会不知道他的未来?严木辛苦笑着想起那个人——呵,叔叔,你死都想不到吧,你的十年筹谋,不过是别人口中寥寥数语,那个人,十六岁!

他过了十一年时刻准备杀人和被杀的日子,在血泊中倒下去,再从鲜血中走出来。被追杀,被暗害,被逼到鬼门关前走了不知多少个来回,遍体鳞伤早就成了家常便饭。

七岁,只身一人躲在襄市,一闭上眼睛就是母亲眼中滚落的泪,还有父亲身中九枪喷出的鲜血,还有他的亲叔叔,踩着亲人的头颅和鲜血,把所有人逼到必死无疑,他的耳畔永远是响不完的枪声和哀嚎,三年里,他夜夜噩梦,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

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他过了三年,整整三年!顾家少主,活的不如一只狗!

三年,足够将一个养尊处优的豪门贵公子打磨成出鞘见血的利剑,终于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不杀了别人,死的就是自己!于是,他开始一步一步变强,脚下的白骨堆积成山。

十一年。

时至今日,他十八岁,襄市成了他的天下,然而与突飞猛进的顾家匹敌,仍是以卵击石。他恨,旁人口中的亲情重于山,为何在豪门中苍白得可笑,他恨,自己为什么弱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被杀,而什么也做不了!

十一年前血淋淋的惨状,似乎再次鲜活在眼前,严木辛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被击垮,杀气殆尽,眼中充斥着不堪回首的痛苦。他把脸埋在手中,哀声道:“别说了,别说了!”

“严木辛,你清醒一点!”……

冰凉的声音抬高,分金断玉,如同利剑划过坚冰。

目光涣散中,严木辛脑海中清晰出现了如此景象:一仙子冰肌玉骨,美艳不可方物,在漫天大雪中飘然舞剑,刺破长空,踏碎星河,她手中剑尖忽然倒转,刺入自己胸口,他低头看去,不见血色,寒气过后,四肢百骸的经脉之中竟是润物无声的暖意。

那仙子与他对视片刻,冷冽的声音凌然而出:

严木辛,你清醒一点!

醍醐灌顶一般,严木辛猛一哆嗦,身体直了起来,目光恢复了硬冷俊毅。他看着眼前面色平静如水的秦微,心中有种情绪悄然迸发,快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眼前的女孩,清秀得太不像话。

秦微目光扫他一眼,继续说道:“如今我十八岁的学长严木辛,早已是襄市潜藏在水底的首富,几乎把控住襄市的经济命脉,一手塔罗牌占卜之术登峰造极,在襄市黑道中也颇有权势,唔,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叫涉黑。”

深夜,一片寂静,月光下树影婆娑。

一阵风过,哗啦一声响起。

桌下的塔罗牌叠轰然倒塌。

“你到底是谁?”严木辛颤声问道,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你不是顾家的狗!”

“我是秦微,是人不是狗,还是未成年人,更不是顾家的狗。至于我的老底,想必严老板早就查得清清楚楚,我再说一遍也没这个必要。”

秦微抬起下巴,声音极轻却极有力度,“我要重新介绍的是,我是秦微,风水师秦微!”

严木辛惊得起身,愣愣松手,袖口中暗藏的一张塔罗牌飘然落下,如同落叶离枝泫然而逝。

被在手心中弯折卷曲的那一张塔罗牌即将打着转落地的瞬间,他眼前似乎有薄薄一片纸“嗖”地划过,严木辛心下一凛,下意识地看向秦微。

只见那张带着折痕的塔罗牌,停在在秦微如玉般莹润纤长的手指间,放到了自己眼前。

耳畔响起女孩清冷的声音,那一刻,他竟觉得起寒彻骨!

“别用这种小把戏,探知我的命盘。告诉你也无妨,我的命格在天道之外。”秦微丝毫没有顾忌某人惊诧得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的嘴巴,优雅地斜睨他一眼,“你无不无聊!”

严木辛背在身后的手抖了抖,神情间像个犯了错被家长逮正着的熊孩子,低头轻声道:“你……都知道了?”

“怎么,”秦微随之也站起身,闲闲挑眉,“想杀人灭口?”

“我……”严木辛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让人家想歪了,安安分分的坐了回去。

秦微双手撑着桌子俯下身,眼睛逼到了严木辛身前,笑得无害而纯洁:“门都没有!”

似乎还嫌打击人不到位,补刀道:“火候不到,你打不过我!”

嘎——!

严木辛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他被秦微鄙——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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