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进这阴魂关,一方面是因为好奇,一方面是因为赶鸭子上架,但主要的,还是因为傻大胆,缺心眼。
我到后来才知道,能从这阴魂关出来的,万中无一。别说我一个刚出山的毛头小子,根本连正经的出马香童弟子都算不上,就算是那些常年跑过阴的老江湖们,轻易也不敢来闯这阴魂关。
因为闯阴魂关,就等于整个人彻底的进入了幻境之中,说白了就像是电影里嗑药嗑多了,最后嗨死的道理差不多,我眼前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现实中存在的,只不过被我的思想给扭曲了。
这也是每个人走阴魂关的人,看到的景象都不尽相同的原因之一!
就比如我翻过山,也许我只不过是看见了周明阳的鼻梁,就在脑中脑补成了一座山。
当然也可能是其他部位,比如耳朵嘴巴,甚至眼眶等等。
至于这黄快跑,我相信,在我身边,肯定跟了只黄鼠狼,平时一直躲着,见我陷入幻觉身入险境,本能的跑了出来,要帮我。
如果陷入幻境太久,人就会变成植物人,而此时周明阳身上的毒物也会趁机侵袭,我就等于是交代了!
我一手提着打狗棍,腰里别着杀生刃,一头扎进了面前的雾气里。
一开始我还凝神戒备着,周围的雾气中寒风嗖嗖,鬼影重重,时而夹杂着怪异的哭嚎声,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那次半夜去坟地练胆。
只不过那次还有好几个同学一起,这次,只有我一个人。
穿过面前的小树林,前方的雾气渐渐淡了些,而且怪异的哭嚎声也少了许多,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我,感到很是奇怪。
既然是阴魂关,鬼呢?
我一头雾水地继续往前走,发现就快到了树林的尽头,前方的树林里出现了一排红灯笼,幽暗的红光中间有一条弯曲的小路。
我不知路径,便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去,路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尽头,前面出现了一座牌坊,红漆高柱,气势不凡,上面也挂着红灯笼,还有三个漆黑的大字。
阴司街。
这不对啊,我明明进的是阴魂关,咋来阴司街了?
要说起这阴司街,很多人都不陌生,相传这是阴阳两界的一个交界处,又叫做阴市。
自古有句话,叫做阴阳永隔,但在这里却是个例外,据说那些地府里游荡的鬼魂,可以自由的在这个阴市出入,一些有本事的阴阳先生,和所有吃阴间饭的人,都可以来这里。
说白了,这里就是一个阴阳两界的中转站。
可是,我怎么会来这里?
我想了好一会,也不知道现实中过去了多久,心中保持一丝清明。
我很快想明白了,出马仙的手段和一般的中医不同,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而出马仙却是凭借天赋和传承进行救人。
就比如这阴司街,大概就相当于中医里的望,我现实中肯定是看见了周明阳身上的问题,想要找人发问,但我意识不能回到现实,否则我的这个状态就没了,下意识想到了阴司街,所以面前就出现了阴司街!
不管了,反正刚才这一路走来,我也压根没看到什么有用的,而且就这么一条路,应该不会走错,索性继续往前走吧。
跨过阴司街的牌坊,眼前出现了一条青砖铺地的街道,周围都是雾蒙蒙的,每隔一段路就有一盏灯笼,街道上有零星的行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款式看起来差不多,无声无息的在街道上游行。
街道两旁还有一些摆摊的,摊位上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有的摆着些陈旧的古书古物,有的堆着香烛纸钞,有的铺着许多黑色衣服,还有些是卖吃食的,不过都是馒头面食水果之类,就跟平时上供的东西差不多。
那些摆摊的默不作声,逛街的也不说话,街上不时有雾气飘过,画面阴暗压抑,透过那些灯笼幽暗的光,整条街道安静的瘆人,一切都显得无比的神秘和诡异。
我还是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越看越新鲜,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走着走着,一条街就快到了尽头,但还是没见到周明阳。
我有点心急了,正不断打量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由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整个人也愣住了。
我好像是有点缺心眼啊!
我意识到这么来来回回的走,外面人也看不见呀,我必须停下,做出让他们明白我意思的事情来才行!
我正在傻眼之中,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唱戏。
最开始我还以为是郭瘸子敲鼓催我回去,但里面还有二胡和梆子,明显是全套的锣鼓家伙。
我不由自主地就往声音方向走去,出了阴司街,在路边的树林里,灰蒙蒙的雾气里,一群人正在树林的空地里唱戏。
这阴司街里,还有人唱戏?
我走到了近前,只见中间唱戏的有七八个人,有主角有配角,那戏文唱的不知是什么,就觉得宛转悠扬,很是好听。
一旁是鼓乐班,也有七八个人,敲鼓的,打鼓的,拉二胡的,吹喇叭的,也是一应俱全。
另一侧,看起来也像是戏班的人,站在演员身后,一个个面无表情。
再看那些演员,和鼓乐班的人,也都是脸色惨白,面无表情,动作机械,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如果不是走到近前,完全想象不到,那宛转悠扬的曲调,高昂嘹亮的鼓乐,竟然是他们表演出来的。
这实在太诡异了。
但更诡异的事,还在后面。
我一个个打量着那些人,目光往前移动,然后定格在了某一处。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是观众席。
这就是更诡异的地方了。
因为这观众席里面,只有一个人。
这人看起来五十多岁,从穿着上感觉是个有钱人,只是精神很颓废,他呆呆地站在戏班子前面,独自一个人,欣赏着这台诡异的戏。
我也在后面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耳畔的唱戏声仿佛很遥远,又好像很近,我直勾勾地看着那些人,只觉自己开始精神恍惚,脚下也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地往前走去。
目光中,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那些戏班子的人,似乎都在这时候转过头,他们并没有停下表演,但一个个的眼神里却都透出诡异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我。
那感觉,就像是一群饿狼,在盯着一只离群的小绵羊。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我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神智也越发的迷糊,昏昏沉沉中,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自己在做什么。
随着距离的靠近,我已经看见了,那个鼓乐班里面,在正中间拉二胡的那个老人,一双眼睛的位置,竟赫然是两个黑洞!
就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忽然,旁边有人大步走了过来,对着我一声断喝。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不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