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男人也有样学样,包括掌柜,一起推搡着将厚脸皮青年给推了出去。乔玉妍说得出也做得到,按他们出力多寡把一百文钱分给这些人,让掌柜给这些人各做一道肉菜。
掌柜眉开眼笑:“小娘子放心,我这就去买肉回来做菜!”他数了数动手把青年推出食肆的人,“包括我在内,一共八个人,做八道菜是吧?”
没有了烦人的青年,乔玉妍心情不错,说道:“八个人八斤猪肉,一斤猪肉十四文钱,我给你一百五十文可还行?”
她心算强,掌柜没有这么厉害的心算本事,赶紧去拨了算盘。
他跟卖猪肉的熟悉,买一斤猪肉也就十二文钱,略去做菜的功夫不提,乔玉妍给他一百五十文,他能赚五十四文钱,这是大好事!
尤其他自己出了力,他也能蹭一斤猪肉吃!
掌柜乐坏了,接过乔玉妍的钱,走路带风地去买肉。
其余七个人听说有一斤猪肉,也笑逐颜开了,夸赞乔玉妍:“小娘子可真大方。”
乔玉妍不觉得。
要不是那厚脸皮青年缠着她,她用得着花钱买清静吗?想到厚脸皮青年那长着痘痘的大众脸,乔玉妍心里反感。
一种米养百种人,她碰到厚脸皮青年,算她倒霉。
食肆的上菜速度还算可以,饭菜也做得可以。乔玉妍吃完午饭,休息片刻,打算离开小镇。她招招手,让掌柜过来,问他:“镇上有没有车马行?”
掌柜摇摇头:“没有。”
乔玉妍问:“有马、驴之类的牲畜卖吗?”
掌柜也摇摇头,说:“小娘子要赶路?我们镇上只有驴车,你想去哪里?”
乔玉妍道:“有车马行的地方。”
掌柜明了,叫来一个小二,让小二去找驴车,一边说:“县城有车马行,从这里去县城给十来文钱就够了,不用多给的。”又小声提醒,“小娘子一个人出门已经很惹人注目了,你不小心露了财,会有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你。”
他好心,乔玉妍笑了笑,接受了,道:“谢谢,我知道了。”
她遇过拐卖女性的人贩子团伙,遇过见色起意的车夫,都全身而退,还用怕什么?她什么都不怕了。
掌柜找来的车夫一脸憨厚,看起来不像坏人,实际上是不是,乔玉妍不知道。她坐在板车上面,车夫赶着车,也不跟乔玉妍说话,就这样沉默地来到县城。车夫将乔玉妍送到车马行,乔玉妍给了车夫报酬,进车马行找送自己回高宁县的人。
车马行不是类似现代汽车站的商铺,而是一个行业,由干着劳力活的脚夫、车夫、马夫和南来北往的商人等一起组成。
在车马行里,乔玉妍没找到愿意去高宁县的马车,倒是找到一个前往高宁县的商队。商队的首领是从高宁县出来做生意的商人,看起来快四十岁了,带着大儿子。
乔玉妍不认识这个商人,但她听说过商人的姓,知道商人是高宁县的富裕人家。
商人也听说过乔玉妍,知道天香楼热卖的葡萄酒是乔玉妍酿造的,知道她是家在罗安镇的叶娘子,对她很是客气,话里话外带着试探。
葡萄酒是好东西,能赚钱,商人想要葡萄酒,更想要葡萄酒的酒方。乔玉妍却是没有葡萄酒的酒方的,客气地应付了商人,得以和商队的女眷一辆马车。
女眷里头有商人的妻子,商人善于做生意,他妻子陆氏擅长算账,每次商人外出做生意,他总要带上陆氏。
陆氏在外行走,比居于四角天空的寻常女子有见识多了。
她笑吟吟地跟乔玉妍拉家常,说着说着,便提到乔玉妍的夫家和娘家都在罗安镇,怎么乔玉妍会一个人跑到外地呢?
乔玉妍当然不会说自己碰到人贩子,她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我去县城找我男人,不知怎的遇到一个跟我师父很像的人,我追着那个人便来到这里了。可惜那个人不是我师父,我白欢喜一场。”
“你师父?”陆氏讶然,“你还有师父?你酿酒的本事是你师父教的?”
“是啊,没有师父就没有我。”乔玉妍随口瞎掰。
叶辞渊知道她有师父,多一个陆氏知道不算什么事,横竖别人总会知道她有师父的。若是她没有师父,她一个没出过远门,也没怎么见识过外人的村姑能学会酿酒?不可能会的。
陆氏知道乔玉妍是跟师父学会酿酒的事之后,问乔玉妍:“你怎么要进城找你男人?他不和你一起进城的吗?”
乔玉妍没有详细解释,“他有事进城,没有告知我。”
陆氏哦了一声,道:“我男人有事情也不会全部告诉我,总说我头发长见识短。啧,他的头发可没有比我短多少,要不是我盯着他,他这次准会吃了别人的亏。”
跟乔玉妍吐槽起自己的男人来。
乔玉妍并没有把叶辞渊当成自己的老公,听着陆氏的吐槽老公,没有什么感觉。陆氏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见乔玉妍对吐槽老公不感兴趣,便跟她说起儿子来。
陆氏和商人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继承家业,二儿子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三儿子还是个八岁小朋友。
她一边说,一边把大儿子李长明叫过来给乔玉妍看。
李长明今年二十二岁,已经成亲了,女儿都三岁多了,他跟着父母外出经商不会带老婆。乔玉妍无聊,便看了他几眼,这个李长明的五官生得还算端正好看,不知是晒多了还是别的原因,肤色天生比常人黑。
乔玉妍对这种男人不感兴趣,应付了陆氏几句,翻开没看完的书看。
回到高宁县用不了多久,约莫两个半时辰后,乔玉妍就看到高宁县熟悉的街道。陆氏拉着她的手不肯放,说:“乔娘子,我们相识一场,你就去我家里住两三日呗。我家宽阔,厨子做饭也好吃……”
乔玉妍不习惯去陌生人家里做客,道:“不去。”
陆氏不高兴:“乔娘子看不起我家不成?”
乔玉妍说:“没有看不起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和你不熟,不想去你家做客。”
天知道陆氏这么热情是不是打什么歪主意,就算陆氏不打歪主意,乔玉妍好不容易回到高宁县,心里惦记的事正是春桃被发卖。
无论陆氏再怎么邀请,她都要把春桃被发卖这件事给解决了。
商队路过天香楼,乔玉妍在天香楼下车,天香楼的小二见到她,不由得叫了起来:“叶娘子?是你吗?叶娘子?”
乔玉妍点了点头,说道:“是我。”
小二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乔玉妍一眼,说道:“叶郎君前些天来找您,您这是去哪里了?”
“没有去哪,去了也回来了。”乔玉妍走进天香楼。
掌柜的见了她,顿时眼前一亮,高兴的说道:“是你啊!叶娘子,我还以为我要过很久才能见到你。”
事实是他以为他不会再见到乔玉妍了,毕竟乔玉妍是在人市附近失踪的,天知道乔玉妍失踪之后去了哪里。当时,送乔玉妍来县城的罗安镇杂货铺老板等不到乔玉妍,跟别人打听了才知道乔玉妍被两个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当成家里人带走,急坏了。
好在杂货铺碰见叶辞渊,把事情告诉叶辞渊了。
叶辞渊听说乔玉妍失踪之后,当即找人把县城翻了个遍,在县城里没找到乔玉妍,又去乡下寻找。及乔玉妍回到高宁县,叶辞渊已经不在高宁县,听说是追着疑似拐卖了乔玉妍的商队去北方了。
于天香楼掌柜看来,叶辞渊可能找不回乔玉妍了,就算能找回来,乔玉妍说不定已经被别的男人碰过了……
结果乔玉妍全须全尾地回到高宁县,衣衫完整,身上的首饰、脚穿的鞋子都好端端的,人也不像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看起来就跟回了娘家一趟差不多。
这??
难道乔玉妍没有被拐卖?
天香楼掌柜好奇地看着乔玉妍,道:“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乔玉妍说:“没有去哪里。”问天香楼掌柜,“叶辞渊不在高宁县,春桃呢?春桃是我几天前找的丫鬟。”
“你倒是还记得丫鬟,要不是丫鬟,你岂会不见了好几天。”天香楼掌柜嘀咕一句,说道,“丫鬟已经卖给一个住在深山的光棍了。”
“哪个深山的光棍?”乔玉妍问。
“听说是住在老虎窝的。”天香楼掌柜说,“老虎窝在多元镇,从县城去多元镇要走三个时辰。”
“这么远?”乔玉妍拿出银子,“掌柜打开门做生意,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找一个知道怎么去多元镇而且愿意带路的人?”
“行啊,不过你去多元镇找丫鬟,不管你男人了?”天香楼掌柜好奇道。
“他找不到我,自会回来的。”乔玉妍不在意叶辞渊的安危,叶辞渊上过战场,武力值相当高了,跟她这个弱女子不一样。
天香楼的饭菜好吃,乔玉妍在天香楼吃了饭,再去车马行租了一匹马和一头驴子,便和向导一起去多元镇了。
路上的经历姑且略过不提,乔玉妍来到多元镇时,天色已经黑了。多元镇偏远贫穷,没有客栈,乔玉妍便掏了钱,和向导一起借助在别人家里。
没想到,三更半夜的,她住的房间被屋主人摸了进来。
屋主人的目的不是劫色,而是偷窃,他看中乔玉妍手里有钱,屋主人的媳妇也鬼鬼祟祟地跟着屋主人进了乔玉妍的房间,要给乔玉妍进行一次不礼貌的搜身。
乔玉妍:“……”
乔玉妍心想,你们就不能善良安分一点吗?
眼看着屋主人的媳妇摸到床前,乔玉妍霍然站起,刷地一下拔出匕首,道:“何方小贼?”
月光明亮,锋利的匕首折射冷光。
两个贼吓了一跳,害怕被乔玉妍刺伤了,慌忙逃出房间。
偷窃不成反遭吓唬,屋主人夫妻整晚担惊受怕,根本睡不着觉,就怕乔玉妍化身杀||人||狂||大开杀戒。次日一早,乔玉妍也不在他家吃早餐了,和向导去早餐铺子吃。
向导似乎不知道乔玉妍昨天晚上被行窃的贼吵醒了,被乔玉妍带到早餐铺子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好了在他们家吃早餐吗?怎么不在了?”
乔玉妍随便找了个借口:“他们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做的早餐不好吃。”
向导:“他们不睡觉干嘛去了?当贼?”
你还真猜对了。
乔玉妍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用过早餐,便和向导切老虎窝。
老虎窝不是老虎的窝,而是一个名为老虎窝的偏僻山坳,乔玉妍和向导步行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老虎窝。
这里只有寥寥三四户人家,新近娶了媳妇的是赵家,春桃已经做了赵家的媳妇。不过赵家的光棍不止一个,春桃嫁给赵老大,实际上是嫁给赵老大、赵老二和赵老三,三兄弟都是她男人。
因为赵家太穷了,没有钱娶得起第二个媳妇,索性一个媳妇三兄弟共享。
莫要以为这是好事,春桃仍是贱籍,她可是被卖给赵家的,即是赵家的媳妇,也是赵家的丫鬟。赵家不喜欢她了,还能把她卖给别人,她的生活是好是坏,全看三个男人对她好不好。
与富裕的十八杏村相比,老虎窝的房屋大多矮小,跑来跑去的几个孩子甚至没有一套完整的衣服穿。
乔玉妍来到赵家,发现赵家穷得可以,连架子床都没有,床是铺在垒起的泥砖上的几片木板,被子和衣物乱糟糟地堆在木板上面。春桃正坐在门口缝补着衣服,全部头发梳起,用一根木簪固定。
赵家的老三也坐在家门口,正拿着篾条编篮子。
他的脸长得不错,腿是天生的残疾,表情阴郁木然,时不时警惕地看一眼春桃,似是怕春桃嫌弃赵家太穷偷偷扔下他们逃跑了。
乔玉妍和向导走过来,春桃看清乔玉妍的脸,愣了愣,笑容立即绽放,站起来高兴地说道:“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