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子接过瓜子,免不得打量乔玉妍一番。
还没过年,乔玉妍今年还是十六岁,此前住在娘家吃不好喝不好,成亲后吃好喝好睡好,个子像是抽条一样长高了。
虽然她吃得不算少,但是食物提供的营养大多用来长高了,所以乔玉妍现在看起来也是不胖的,还有点瘦。可她毕竟吃得好睡得好,脸庞显得有些圆润可爱,由于肤色比较深,李嫂子觉得乔玉妍长相不差,奈何被肤色毁了七成美貌。
要是乔玉妍白了回来,那肯定很漂亮。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女孩,偏偏是个皮肤黑的。
李嫂子心里想。
她的审美观和叶辞渊一样偏于传统,欣赏不来乔玉妍的美黑,乔玉妍是能欣赏的,她觉得自己没有比皮肤白的时候难看,甚至更好看。
审美观不同,难以沟通,乔玉妍感觉到李嫂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似同情似怜悯的神色,便看了回去,道:“李嫂子为何看我?是觉得我好看吗?正巧,我也觉得自己好看呢。”
“你好看是好看,就是黑了一点。”李嫂子说实话,“要是你变白了,你会更好看。”
“哈哈,我这叫黑里俏。”乔玉妍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这牙齿跟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李嫂子更加惋惜。
不过,李嫂子住在罗安镇上,见过刚成亲时来镇上买菜的乔玉妍,还跟乔玉妍做过两三次买卖。她想起记忆中瘦弱的乔玉妍,说道:“叶家媳妇,你以前好像没有这么黑。”
乔玉妍听过很多人这样说,习惯性地解释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成了亲之后皮肤就变黑了。”
李嫂子看了看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
乔玉妍保持礼貌的微笑,把话题扯回来,说道:“吃瓜子吧。”
瓜子是南瓜子,个头偏大,颗颗饱满,是上等瓜子。
李嫂子吃了几颗,被南瓜子的味道吸引了,说:“你这南瓜子是买的还是自家种的?”
乔玉妍道:“家里种的,你想要就拿一把瓜子回家里种,不过我不保证你也能种出这种瓜子饱满的南瓜。”
她是用灵泉水浇灌南瓜藤的,南瓜长得又大又好吃,瓜子颗颗饱满。若是离开灵泉水,南瓜子种的南瓜未必好吃。
“这真是自己种的?”李嫂子半信半疑,不过乔玉妍都说了她可以拿走几颗南瓜子种南瓜,她也不客气了,“多谢你的南瓜子,我家里的丝瓜长势不错,你要丝瓜的种子吗?若是你要,明天我来跟你买酒,顺便带一把丝瓜种子。”
“不用这么计较,我家里也有丝瓜。”乔玉妍笑,“我记得你家的凉粉挺好吃的,下次做凉粉多分我一块就成,我喜欢吃凉粉。”
李嫂子不习惯占别人便宜,听得乔玉妍这样说了,不由得放下心来,道:“叶家媳妇,你可真是一个大方的人,不过做人这样大方很容易吃亏的。”
见乔玉妍没有露出不适的神色,李嫂子便说:“你前几天给我们这些邻居送了山楂糕和红豆糯米糍,像我这样的赶紧做凉粉给你回礼了,别的几家可是嘲笑你瞎大方,都不打算给你回礼呢。”
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李嫂子收了乔玉妍的山楂糕和红豆糯米糍,赶紧就回礼了,别人不回礼,李嫂子看不惯,今天见了乔玉妍,自然好好好地跟她说道说道。
乔玉妍理解李嫂子的心理,她也知道别的人家为什么不回礼。
她笑,无所谓地说:“不回就不回呗,我不贪图他们那点回礼,但是我以后有好处是不回想到他们的。李嫂子也不要太计较了,跟那些人生气不值得。”
李嫂子本来就是好性子,闻言点了点头,说:“确实,你讲的有道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李嫂子看到春桃在缝衣服,羡慕道:“家里养着一个丫鬟果然是好事,什么事情都可以交给丫鬟做。”
乔玉妍没说话,春桃听了,不满地道:“你误会了,我不是丫鬟,我是乔娘子雇佣的佣人哩,我是良籍,不是奴籍。良籍跟奴籍是不同的。”
李嫂子不太懂这些,听说春桃原来是良家女子,不由得往春桃的妇人发髻看去一眼,纳闷地道:“你以前也不是丫鬟吗?”
春桃看了看形容散漫的乔玉妍,发现乔玉妍不介意自己把事情讲出去,便说:“我以前确实是陈家的丫鬟,可是陈家卖了我,乔娘子亲自去把我买了回来,帮我赎身,我就不再是丫鬟了。我给乔娘子做佣人,乔娘子对我可好了,这衣服也不是给乔娘子和叶郎君缝制的,是我缝给自己穿的。”
一边说,春桃一边把衣服的料子亮给李嫂子观察:“你看着料子,乔娘子是从来都不会穿这种料子的。”
乔玉妍嫌弃这种料子刺皮肤。
李嫂子伸手摸了摸料子,拿出选布料的经验,讶然说道:“这料子不错呀,叶家媳妇竟这么大方,拿这种料子给你这个下人做衣服?”
乔玉妍笑了一下,说:“我雇佣春桃干活,春桃住在我家里,她的吃穿和四季衣裳都是我负责。”
李嫂子不无留恋地放开料子,说道:“你对下人也太好了,我勤俭持家,碰到这种料子也是不舍得掏钱买的,这实在太贵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叶家媳妇啊,你男人是打猎的,我时常见他拿着猎物来镇上卖。不过,打猎真的能赚这么多钱吗?你看看你,你买下原来的酱菜铺子,又盖起了新房子,还有钱吃好穿好,连对待下人都这么大方,你不存着点钱,就不怕以后没钱花?”
乔玉妍说:“我有钱啊。我师父教我酿酒呢,我盖房子的钱是卖酒赚来的,买新衣服的钱也是卖酒赚来的。”
李嫂子大吃一惊:“卖酒这么赚钱?”
乔玉妍点头:“普通酒不值钱,得葡萄酒才值钱,我会酿葡萄酒。只是卖酒的钱,就够我尽情花销了。而且叶辞渊也是给我钱的,虽然给的不算多,可再少的钱也是钱,你说是不是?”
李嫂子更吃惊了:“照这么说,你岂不是赚了很多?”
乔玉妍笑:“那当然。”
李嫂子想了想,又问乔玉妍:“你男人呢?他打猎不赚钱吗?”
乔玉妍正想给大男子主义的叶辞渊塑造一个不会赚钱、吃女人软饭的印象,含笑说道:“他呀?你想一想他成亲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再想一想他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就知道他上山打猎赚不赚钱了。”
李嫂子不由得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她还以为叶辞渊是个有能耐的男人,不曾想叶辞渊是个靠女人养的。随即,李嫂子想到叶辞渊那高大魁梧的身材,再想到叶辞渊满脸都是难看的络腮胡子,顿时对乔玉妍心生同情。
可怜的乔玉妍,肤色虽然黑了一点,娘家也穷了点,还喜欢买衣服首饰,花钱大手大脚,甚至懒惰馋嘴,可乔玉妍会酿酒赚钱啊。
她自己赚钱盖起一座大宅子,自己赚钱买新衣服新首饰,她决计是个好媳妇!
扪心自问,李嫂子的儿子娶了一个乔玉妍这样的女人当媳妇,她是一百个愿意的!若乔玉妍不肯嫁,她还要登门求娶呢!
可惜,可惜!这样好的一个媳妇,又漂亮又会赚钱,竟然配了叶辞渊那样的糙汉子,实在太可惜了。
李嫂子内心戏活跃,瞧了瞧缝补衣裳的春桃,忽然想起这个春桃似乎跟乔玉妍她男人叶辞渊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传闻说,春桃是叶辞渊的小妾,夜里和乔玉妍一同伺候叶辞渊,乔玉妍还不针对春桃,跟春桃有说有笑的,叶辞渊这左拥右抱的生活可把村子里、镇上的爷们羡慕坏了。不过叶辞渊是个冷心冷肺不懂怜香惜玉的,春桃做了错事便把春桃卖掉,还是乔玉妍出钱才把春桃买回来。
眼下春桃和乔玉妍的关系依然这么好,没见乔玉妍都用那么好的料子给春桃做衣服了吗?李嫂子思维发散,不由得想到传闻,心里按捺不住,小声问乔玉妍:“我说叶家媳妇,你这下人是不是也负责暖床呀?”
暖谁的床?
当然是叶辞渊的床了。
乔玉妍挑起眉,笑得让人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猜。”她这样对李嫂子说道,“我跟春桃是关系好,可是我们不一起休息的。春桃有春桃的房间,我有我的房间,叶辞渊也有叶辞渊一个人住的房间,我是不跟叶辞渊一个房间休息的。”
“哎呀呀,叶猎户是你的男人,你怎么不跟你男人一起休息呢?”李嫂子又一次表示了惊讶,“夫妻俩,不一起休息是处不好关系的!你是他的媳妇,晚上却不跟他一起休息,难道不怕他三更半夜爬起来跑去别处休息?”
别处是哪处?
除了春桃的房间,不会有第二处房间了。
乔玉妍露出带着淡淡的忧伤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