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乔玉言没有答话,温停渊的眉头便浅浅地皱了起来,“莫不是你对宋家有意?”
“温叔叔你在说什么呢!”乔玉言闻言脸色涨得通红,连忙否认,随即发现自己的反应太大,又解释道,“婚姻之事,自有长辈考虑,如何是我能私下谈论的?”
温停渊闻言没有说话,却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淡淡一笑,“倒是不知道你竟如此讲规矩了。”
想起自小自己在他跟前的各种言行无状,乔玉言自己也有些讪讪的,连忙转过话题,“我给你带了几本书过来。”
说着将七夕准备好的书箱递给他,里面放着好几本大小不一的册子。
“这是什么书?”温停渊脸上带着几分狐疑,伸手翻了翻,不见表情有什么变化。
乔玉言莫名有些心虚,“我昨天特意去南山书院旁边很火的一个书肆里抢到的,你不要瞧不起这里头的东西。这个可不好抢,据说是当朝一位大儒押的题,被人偷偷知晓了,私下里刊出来卖的,我早就听说过,昨日特意去那里花了重金抢来。虽然说是临时抱佛脚,可说不定就用上了呢?你……你且不要笑。”
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再看他掩在唇边的手分明是在掩饰自己的笑意,乔玉言登时就恼了,跺了跺脚,语气也有些蛮横起来。
“你一直在南边儿,也从来没有说过要读书取仕,前头那什么院试,我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眼下是秋试,小心些总不未过吧!”
见他因着自己的话,反而笑得更厉害了,乔玉言恼羞成怒,将那书箱往他面前一推,起身就走,“你爱看就看,不爱看扔了就是,随你的便。”
说完气冲冲地就出去,反而听到身后屋子里传出他难得听到的笑声。
心里的那一股恼意忽然就消散了,竟不自觉地跟着勾了勾嘴角。
程风在乔玉言离开之后才进屋,见着温停渊脸上的笑,不由怔愣了一瞬。
也就只有乔姑娘才能叫主子这样开怀一笑了。
他悄无声息地上前,将桌上一应用具归置收拾,才发现那书箱里的册子,于是看了主子一眼,捡起一本,随手翻了两页,脸上就露出嫌弃的表情来。
“这是谁做的策论?简直狗屁不通。”
温停渊闻言又是一笑,却指着那书箱道:“好好收起来。”
“主子你要这个……”
话没有说完,便意识到这是那乔家姑娘送过来的。
登时就想起,乔家姑娘一向是不喜欢读书的人,从前在徐家,便是府里请了西席,也就是她,三天两头的找借口溜出去,压根儿就没有好好上过一堂课。
眼下得知自己主子要下场,仓皇间买来这些犹如废纸般的“秘笈”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临近秋试,外头多的是打着各种名头卖各式各样科举秘笈的生意,这乔家姑娘竟然也会中这样的圈套,真叫人哭笑不得。
乔玉言看温停渊的样子,其实已经猜到自己买到的那些资料都是些水货,心里又气又恼,却又拉不下面子,所以干脆直接避了出来。
但是在听到温停渊的笑声之后,心里的不自在又消失了。
自小到大,温叔叔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本来就不爱读书,能把字认全,些许赏鉴几首脍炙人口的诗词,已经是她多年努力的结果了。
这些正经科考的学问,对于她而言,可比那些账本营生难多了。
坐在马车上,乔玉言在心底里幽幽地叹了口气,而今看来,自己这不喜读书的性子是不是该改一改?
这样的事情再多发生几遭,岂不是显得自己特别没有文化?
思来想去,乔玉言便决定让七夕去找些正经书来看。
她在这马车上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提高自己的学问,马车外的茶楼里,姚大太太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宁丫头来啦?”她拿手帕按了按眼角,然后便上上下下地将对方打量了一遍,语气里就有些心疼,“怎么最近看着瘦多了?”
乔玉宁浅浅一笑,依着对方的手,在她对面坐下,脸上的表情有些浅淡,“大太太是府里的常客,更是二婶娘的娘家嫂子,我府里的事情,你还有不知道的?”
“那也是宁儿你孝顺,”姚大太太目光微闪,“只是你这也太心实了,你家那大姑娘说一句你们太太的胎听说要连日去祈福,你便立时当真日日都去,那她这个亲生女儿怎么反倒不见有何动静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出的同仇敌忾简直不能太明显,言谈神色间也不见有什么异常。
乔玉宁便放了心,那姚氏虽然一向叫她看不上,这一次看来是没有敢将当日在大相国寺及后来乔家处置的事儿告诉姚家人。
只怕是真的当自己是为了姚氏安胎而日日出门,是以当即便坐直了身子,语气淡淡地道:“姐姐管着府里的事儿,如何有这个功夫?母亲于我而言,比什么都要重要,我作为女儿,承欢膝下这么多年,能尽上一份孝心,也算是上天垂怜了。”
这话说得既假且虚,分明是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姚大太太心里就生出了几分恼意,却不敢露在脸上,只能焦急地想着新的话头,好将事情引到正题上。
乔玉宁却懒得兜圈子,直接便开口问了,“我既是出来祈福,便要心诚意至,只是舅母一向待宁儿好,所以今日得了信便立刻赶了过来。舅母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就是,在宁儿面前,难道你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万想不到她这样直接,姚大太太一时间有些愣神,口齿也没有了往日里的伶俐,心里又暗暗恨起眼前乔玉宁的装腔作势,“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紧急的事儿,只是宁姐儿你是知道的。自从我家依姐儿出事儿之后,我家里的事儿是一桩接着一桩,如今……如今看着可就完全破败下去了。”
她说到这里,委实是忍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宁姐儿你是自小跟咱们走动的,如今见着姚家如此,你难道不愿意伸手帮我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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