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宁儿姑娘显然对方才说的话后悔了,语气里有些着急,“你看我,跟你说的什么呢!姚家舅母不过就是那么一说,哪里就真的会有那样的心思呢不过是一个母亲为着自己的孩子心痛之下的气愤之语罢了,你可千万不要当真。”
那叫做晴儿的姑娘轻轻“嗯”了一声,“我心里有数,你不用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一次开口,“不过你那个姐姐,也着实叫人恼恨,若是姚家太太当真起这样的心思,在我看来,也是情理之中。”
那边人说着说着,又说到宋家的事情上去了,那叫做晴儿的姑娘分明是一门心思想要嫁入宋家,眼下为自己家里的事情烦恼。
沈婧听着人声渐渐远去,脸上若有所思。
确认那条船上的人已经听不到这边的动静,丫鬟才敢出声,“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好大的口气,口口声声要嫁入宋家,难道宋家是那么容易进的门第”
沈婧冷笑一声,“这你还没听出来一个是忠勇伯府二姑娘乔玉宁,一个是袁家的大姑娘袁雪晴。”
丫鬟有些惊讶,“竟是她们两个”
然后细想了一下又点了点头,“这么一说,名字倒真对上了。”
说着她又想到那乔玉宁的姐姐乔玉言,脸上不由现出气愤的神色来,“那个乔玉言,什么门第养出来的,竟然在京城这样不要脸,四处勾搭!”
沈婧脸上的神色也不好看,她几乎是立刻想到中午隔壁雅间里的说话声。
她何曾见过安郡王对哪个女子这样的和颜悦色闲话家常
说是以叔侄相称,可这分明就是二人来往的借口!
沈婧伸手掐着一片荷叶,不留神间,那荷叶已经被她给掐烂了。
她乔玉言是个什么东西,上得了什么台面不过是个商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家子气的下流种子,竟然还想攀上安郡王
转念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痴恋于他,闹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结果却要去嫁给那个矮子为妻
凭什么
她乔玉言凭什么
丫鬟见她的样子,生怕她心里难过,连忙道:“姑娘,且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先回去吧!府里头太太只怕已经派了人出来找呢”
天边的太阳已经渐渐地落下,残阳似血,染红了大半片湖面,似雾死霞,映照得湖面上的人脸上也如同擦了一层红霜。
沈婧看着远处水面上的落日,眼睛里都因此而染得猩红,显出几分狠厉来,“给我找几个人,盯紧姚家和袁家的动静!”
丫鬟一惊,“姑娘不可,如今可……”
沈婧终于回过头来,看着丫鬟竟嫣然一笑,“我也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了,若是终究逃不脱,那我也就认了,但是总要试一试。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这几日我都会好好地待在府上,让她们给我准备那些嫁妆。”
听到这话,丫鬟的心放下去一半,想着她的吩咐,心里暗暗考量要派什么人出去,忽然又疑惑地问道:“姑娘是觉得那姚家太太真的会对乔家大姑娘动手”
“姚家说起来是书香门第,实际上浅薄得很,她们家那个不成器的从前就在我面前冒犯过两次,要不是有人拉住了,我早就叫她不得翻身了。”
丫鬟自小跟着她,自然知道她的所有事情,“确实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还是姑娘宽宏大量,才没有与她计较。”
“所谓事出有因,人的性格也是如此,能生出这么个没脑子的女儿来,那姚家太太又能聪明到哪儿去,我倒是想要看看,她究竟能做出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儿叫沈婧起了兴趣,丫鬟瞧着她觉得似乎心情好了不少,便也不再紧张,直接问道:“那姑娘为什么还要叫人盯着袁家呢”
“你忘了袁家的情况了袁雪晴母女如今在袁家还能有一席之地,实际上都是袁雪晴的功劳,这样的女孩儿家,你以为是个什么简单的手上都说不定犯过人命,你且看着吧!若是姚家有动静,袁家也并不会安静。”
丫鬟连连点头,这会儿她只想自家姑娘的心能放开一些,“姑娘说得有道理,倒是那乔家二姑娘,只怕是无意中害了她姐姐。”
“你呀,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竟然还这么浅视。”沈婧说完便闭上眼睛,不理会丫鬟疑惑地目光,闲闲地吩咐她,“回去吧!今晚且好好睡一觉。”
自从得知父亲要将自己嫁与那矮子之后,沈婧一直没能睡上一个好觉,今日倒是例外,相反,乔玉言却睡得分外不踏实。
今日回来的之后,她照例去芙蓉馆看视徐氏,谁知竟然看到了裴姨娘。
她被关在栖云阁这么久,乔玉言还是头一回见到她。
她仍旧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见到乔玉言既不惊讶也不惊慌,还同从前那般带着浅淡的笑跟她打招呼。
倒是她走了之后,徐氏颇有些不自在地跟乔玉言解释,“不是她擅自出来的,我听说她最近人有些不舒服,又想到好久没见,便想见一见她,这才叫了她过来。你放心,雅意一向最守规矩,虽然我叫她来这一趟,她心里却是很不自在,一面安慰我,还一面叫我不要再破了规矩,她仍旧回栖云阁住着。”
自己母亲都这么说了,又看着她那样大的肚子,乔玉言还能说什么,反倒要过来宽慰徐氏,叫她不要多心,好好照顾自己云云。
只是回来之后,脑子里总是想起裴氏脸上的笑。
那笑容就像是一张面具似的带在她脸上,实际上看不出任何的悲喜,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前世徐氏过世之后,她以妾室的身份打理府里上下的中馈,乔玉言回回见到她,她也是这样的笑容。
似乎针对清溪台的那些命令不是她下的,似乎她当真很尊重很爱护她这个失了母亲庇护,又失了父亲欢心的大姑娘似的。
这样想着,连梦里都是裴姨娘的笑容,一时是给她行礼问安,一时又是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碗看着她说话。
第二日心里到底放心不下,还是去了一趟乔谓升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