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的通报声立刻让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看向乔玉言的目光里都带着调笑,让乔玉言不由红了脸。
好在粉涂得足够厚,倒是看不大出来。
迎亲的队伍一到,这个府里头都热闹起来,吹吹打打的声音似乎在任何一个角落里都听得到。
乔玉容连忙起身往外跑,“不行不行,我觉得几个从兄从弟未必能拦得住姐夫,我去看看。”
气得老太太直拍桌子,“你一个姑娘家出去裹什么乱,叫外头瞧着,像什么样子!”
但说话间,乔玉容已经跑的没影儿了,一旁一个小丫鬟畏畏缩缩地对老太太道:“三姑娘……三姑娘她准备了男装。”
一句话说的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老太太又是气又是笑,“怎么家里跑出这么个猴儿来!幸好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就算是叫人看到了,也不过背后说两句,不至于太过分。”
“三姑娘到底还小呢!”有人笑着给乔玉容开脱。
老太太却摆手,“我这大孙女儿跟她这么大的时候,差不多就管家了,等回头还得我来好好管管她。”
听到老太太这么说,乔玉言也就放了心,再看徐氏除了这会儿有些伤感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其他神色,也就越发安心了。
三房的两个男孩儿如今带着孝去了书院上学,听说学问还可以,如今乔玉容也由老太太带着在跟前学习,徐氏肚子里的孩子出来,这一次徐氏必然会好好教养。
想来乔谓升和老太太也不会睁眼看着,也会加以教导。
一个家族,只要后辈长进,教养得当,哪怕会经历风雨,日后也一定会重唤荣光。
乔玉言心里也有些感慨,前世她同样是出嫁,可她为家里人不喜,裴姨娘又牢牢把控着一切。
哪怕她是嫡女,嫁与温良为正房,整个家里也都冷冷清清的,老太太和乔谓升都只是过来走了个过场就走了。
至于其他的亲戚,偶有几个在她这个屋子里送嫁,也都是各聊各的事儿,看起来倒像是茶话会。
而那时候的她也并没有要出阁的惆怅,只恨不能早点儿摆脱这个地方,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可最终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今生已经截然不同,哪怕她并非真的成亲,要嫁与自己心爱的男子,可这礼节,却让人觉得自己受到了足够多的重视和祝福。
眼前的人都是自己至亲之人,她们关心自己,祝福自己,也真正地牵挂着自己。
乔玉言想着,即便她日后在温家过得艰难,因为这些人,心里就总还是会觉得自己有退路,有后盾。
催妆的乐声第二次响起时,徐氏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乔玉言没办法,只能站起来去安慰她。
其实她也知道,徐氏此时不光是一般母亲对于女儿即将出阁的不舍,实际上更多的是心里怀了对乔玉言的亏欠和自责。
可纵然知道这个症结,乔玉言也没办法将她完全劝住,只能拿孩子说事儿。
所以等到第三次催妆乐响起的时候,乔玉言直接让环翠叫了两个小丫鬟过来,将徐氏扶去里面休息。
她不比其他人,如今这个样子,若是当真情绪波动过大,怕是对身体有影响,乔玉言不想冒这个险。
喜婆就在这个时候过来了,让快准备出去了。
盖头落下,乔玉言由七夕扶着走到门口,乔谓升和已经重新梳过妆的徐氏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按照规矩,乔玉言给两个人行过大礼,然后父母亲长对她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由一位从兄背着出了门,直接上了温府的花轿。
这一路上,乔玉言也没有看到温停渊,入目都是铺天盖地的红,红盖头将她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
日光照在盖头上,她能隐隐看到上头凤凰的图样,是她这几天赶工绣出来的。
才坐到轿子里,就听到徐氏的哭声。
乔玉言不由扶额,大约是快要生产的缘故,徐氏进来本就情绪容易波动,希望不要叫她哭坏了身子。
乔谓升同女儿一样无奈,急匆匆叫了柳嬷嬷和环翠将徐氏送去了芙蓉馆,外头陪客的事情也就只能交给老太太和那边二房里的几个女眷了。
徐氏拉着柳嬷嬷絮絮叨叨地哭,“那么丁点儿大就被从我身边抱走,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她几回,如今才来我身边没多久,这就去了别人家。
若我一直对她好些,我也不至于这么难过,可是我从前分明看着那两个人害她挤兑她,还要帮着别人,我……”
柳嬷嬷这些天听这些话其实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但是徐氏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心里也只有心疼的。
到这会儿也只能好言相劝,“好了太太,大姑娘都知晓你心里的意思,她不是也说了吗她从未计较过,你们是亲母女,与旁人的情分都不相同,你如今只要好好注意自己个儿的身体,对大姑娘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说着让环翠将屋子里其他人都叫出去,不要打扰了徐氏的休息。
然后又吩咐,给徐氏端些好克化的吃食过来,让她吃完了好好睡一觉,睡醒了,这个劲儿也就缓过去了。
芙蓉馆今日上上下下都换了喜庆的衣服,外头热热闹闹的,还时不时地有赏钱,这会儿整个院子里也没有什么人。
环翠脆生生答应了一句,然后就让院子里的小丫鬟尽可以出去玩,只留了一个今日当值的去给徐氏拿吃的。
大厨房里来来往往,每一个灶都是打开的,不过徐氏的东西是另外单开的,小丫鬟一说,厨房里的人立刻就知道,从一个柜子里端出了一只精致的小碗。
“这是才盛出来的,就预备着太太要用,劳烦这个姐姐跑一趟。”
小丫鬟说了两句客气的话,然后拿着托盘出去了。
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然后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来,才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