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兰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那两个小丫头虽然来府里没有多久,但是当初进来的时候大约是在人牙子那里得了些点拨,才一来,就在府里头认了干娘,干姐姐,这……要不要想个办法,好歹未雨绸缪。”
乔玉言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妨,她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做出来的事情,势必非同一般,既然这样,自然是要一击即中才行,我们且看看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说着她便叫品兰将花名册拿过来,指了上面的几个名字,“这个刘婆子,是看园子的,平日里不声不响,但是跟二门上的张妈是表姐妹,你去找她,她喜欢酒,带两壶好酒去。
这个沈大娘,是大厨房里的帮厨,跟大厨房的曹嫂子关系不睦,以前还做过局,但她是个会做人的,各处关系都不错,你去找她,就说……”
乔玉言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跟品兰交代了一番,然后又指了两三个,三言两句将这些人的重点说了。
目的只有一个,让品兰将这几个人拢过来,好好盯着整个府上,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咱们这边,只看这两个丫头的消息能跑得多远,消息的所有环节都要注意,最重要的是,看看谁会出府,一定要盯死了,哪怕是清晨倒夜香的,都得看着。”
品兰听得目瞪口呆,她看着花名册上的名字,又看了看老神在在的乔玉言,连忙应声,“那奴婢现在就去。”
为什么要将乔玉宁留下,就是为了这一点。
影卫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在裴姨娘的身上,乔玉言看得最为清楚明白。
裴雅意潜伏十几载,安安分分地做着一个妾室偏房的事情,甚至还生下一个女儿,最后却那般惨烈从容地赴死,实在让乔玉言心惊。
她当然相信温家还有别的影卫在,甚至可能温家的一举一动都在影卫的监视当中,可靠着手里的这点儿微末权利,一本花名册,难道就能轻轻松松地揪出来
若是给她足够长的时间,慢慢考量,或许还真的能发现什么端倪,但那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实在是太不适用了。
最好的突破口,还在乔玉宁的身上。
影卫这个组织再怎么厉害,裴姨娘那样的人才,估计也不多,乔玉宁是裴姨娘和其他人的孩子,那她身上可挖掘的地方,只怕还多得很。
眼下看来,她的选择是对的,乔玉宁就不是个专心等死的主儿。
只是……
现在外面的局势看着越来越复杂了,若是可以的话,希望这件事情能尽快出个结果。
而到了晚上,温琼与特意将乔玉言留下来说话,乔谓鹏被七皇子留下来了。
这事儿听得乔玉言心惊,“我二叔一向为人本分,更不喜欢拉帮结派,怎么可能……”
“是为了当初给娴贵妃修缮宫殿的事情。”
温琼与这一句话说出来,乔玉言才想起,自家叔叔从前是在工部任职的。
可工部本就是个清水衙门,二叔从前也因此没少被姚氏看不起过,那会儿能有什么事儿!
乔玉言想起乔谓鹏,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紧张。
“你不要慌,七皇子叫他过去的时候,神色没有什么异常,只说是要问几句话,我也是从一个小黄门那里得知的是问当初的事儿,眼下看来,应该还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跟你说一声,也是让你心里有个数,现在情势复杂,有些事情半露不露的才容易出事儿,所以干脆就告诉你了。”
听到她这么说,乔玉言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又连忙给他行礼,“多谢大伯。”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如今每天从怡安居里出来,众人的心情也是一日重过一日。
这场丧事足足要二十七天,算起来,连元宵节都在丧期内,这期间还会发生什么事儿,实在不大好说。
这一次回去,乔玉言倒是自己自觉地就扶了温停渊一道,她心事重重,也顾不上这些细节。
“不会有事儿的。”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等两个人进了屋子,他解了大氅挂上,才忽然蹦出这么一句,乔玉言有些不解。
抬眼看向他之后,才猛然明白过来。
“你别轻举妄动。”她说完才想起来叫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了下去,然后走到他面前,“今天大伯不是说了吗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儿。
七皇子便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铲除异己,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一杆子打死,那将来他当真登上大宝,哪里还能有人替他做事
我娘家行事一向谨慎,别说我二叔了,就是我父亲,身在礼部多年,也从来都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我不信他能有什么理由对付他们。”
温停渊知道她是在替自己考虑,便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放心,我有分寸。”
乔玉言看了看他,便不再说话。
方才的话,与其说是在劝温停渊,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
可安慰是一回事,心里的紧张又是另一回事,也不知道容儿现在吓成什么样了,还有祖母,虽然说不用去哭丧,可一天到晚的提心吊胆也折磨人。
还有娘,偏偏这些事情阻着,她一直不得回娘家,不知道身体到底恢复得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
乔谓鹏从来都没有得罪过七皇子,不单乔谓鹏,连乔家都没有。
若是七皇子要对乔家下手的话,那就只能是因为那件事儿了。
传国玉玺如今不在宫里头,宫里也未必还会有第二幅地图,若是……
乔玉言不大敢想下去,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她能左右的了,一个不小心,那就是三家人的性命。
躺在床上,她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地转着纷纷乱乱的思绪,一会儿觉得心如擂鼓,一会儿觉得如履薄冰,入睡也就变得极为困难。
忽然身后有人靠过来,她整个人便被一道大力,拉近了他温暖的怀抱。
大概是心情太过复杂,乔玉言竟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反倒想要埋在他怀里躲起来,就像小时候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