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玉言和文氏从嘉禾的屋子里告辞出去,就直接往温老太太的屋子里去。
陈氏连忙跟了出来,脸上也一直陪着笑脸,却不说话。
乔玉言皱了皱眉,终于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她,“你是有什么话要说”
文氏闻言,连忙道:“那我回避一下。”
陈氏连忙摆手,“不,倒也不用,只是……”
她见乔玉言已经问出来,脸上闪过几分不自在,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开了口,“六婶,能不能……能不能把我家那两个小的放在你们那里”
见她们看过来,陈氏干脆就撩开衣摆就跪了下去,眼圈儿也跟着红了,“六婶你是知道我的底细的,我娘家出身低,许多大事我看不明白,但是眼前的事儿我却看得清楚。
这封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除,眼下粮食没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我也就罢了,反正活了这二十年也不亏,可我那两个小的……要我这个当娘的,看着他们忍饥挨饿,那可真比剜我心头肉还要叫我难受。”
乔玉言和文氏对视一眼,连忙将她扶起来,乔玉言垂着眼睛道:“你以为,我拿了那些粮食,就真的能独善其身了”
看到陈氏诧异的目光,乔玉言无奈地笑了一声,一旁的文氏也叹了口气,“昨日要求分粮食,不过是以防万一,今日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真的想不到,只是有人被别的东西蒙了眼睛,瞧不见罢了。
我和六弟妹昨日分那些出来,也是为了给大家留一线生机而已,晚些时候,等前头平静了,若是真的将粮食都拿走了,难道他们还真能看着那些东西在我们手里”
陈氏被这么一说,就明白过来了。
乔玉言和文氏拿得那些粮食,与其说是她们昨日说的自己的口粮,倒不如是重新给温家又开了个小仓库。
陈氏不由得忧心忡忡,“那么些粮食,哪里够这么多人吃的”
乔玉言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外头还在吵吵嚷嚷,乔玉言和文氏一起走到老太太住的屋子,发现里头已经被翻得不成样子了。
连放着老太太几身衣裳的柜子都被翻的乱七八糟。
乔玉言心里生出几分惆怅来,转脸却发现温老太太竟然正睁着眼睛看她。
她连忙走到她床边,“老太太,您什么时候醒的现在觉得怎么样”
听到她的话,其他人这才发现老太太醒了,辛嬷嬷探了一下老太太的额头,不由合掌念佛,“阿弥陀佛,总算是烧退了,可见还是四太太拿过来的药有用。”
乔玉言见温老太太只是看着自己并没有说话,便从旁边桌上倒了杯水,用调羹喂给她喝了,“怎么样可有觉得好些了?”
温老太太闭上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复又睁开,“我虽然昏昏沉沉地睡着,外头的事情,我却都听到了。”
她的话说得非常慢,可语气却极认真,乔玉言有些讶异,“您没昏过去啊”
温老太太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再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乔玉言看了一眼外面,似乎空中又开是飘起雪花了,她看到大部分的人都在院子里或者廊檐下往外院的方向看过去。
温大太太正在院门前,似乎是在跟外院的人交流些什么,不过看得出来的,她身边的那一帮人都非常着急。
而外院更是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都有,就是传到这里,已然能听得清一星半点的。
乔玉言转过头来,心知瞒不过,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
温老太太没有吭声,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乔玉言便也只默然地在一旁坐着。
等她听着外头的动静听了一会儿,再转过脸,才发现温老太太竟然哭了,只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出声,因而竟然没有人发现。
乔玉言才要开口,就接触到她严厉的目光,顿时又将喊人的话给咽了回去,自己拿了条帕子出来,轻轻地替她将眼角的泪擦去了。
“其实您也不用太过担心,也没有几日了,我昨晚上藏了不少的粮食,总能撑个几天。”
乔玉言说着,心里也有些气,若是温大太太当时听劝,何至于到这步田地!
好在半夏的药对症,又好在将贵重的药材都藏起来了,看刚刚那帮人离开的样子,应该是没有找到藏在老太太身上的东西。
一整个白天,就在所有温家人的提心吊胆中度过了。
原本乔玉言找人用了几天才转移好的粮食等物,如今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被人搬得干干净净。
乔玉言看着外院的几个管事过来跟温大太太回话,一颗心就慢慢地坠了下去。
那个姓赵的竟然只给了他们一石大米,一石白面!
这么多的人,怕是两天都不够!
温大太太在得知确切的消息之后,立刻就跑来温老太太跟前哭诉了,“母亲,如今儿媳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怕是到明日,咱们家就该断粮了,这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儿媳我真的搞不定啊!”
“你当时为何没有听你弟妹的”
温大太太以为老太太还在昏迷,这一番作秀正神情投入,听到这话吓得一个激灵,才发现楚老太太竟然正睁着眼睛盯着自己。
“母……母亲您醒了哎哎哎,大家快过来,老太太她醒……”
“能不能小点儿声!”乔玉言皱了皱眉头,“老太太的身体还虚弱着,如何经得起这样的吵闹!”
温大太太闻言才知道老太太已经醒了,只是她一直没有碰到而已。
温老太太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温大太太便看了看屋子里的乔氏和文氏,心里暗暗恼恨,这会儿却不得不开了口,“老太太,都是我不好,没有听六弟妹的话,可是现在……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总要想办法过下去啊!
府里还有好些小孩子,总不能叫孩子也没口吃的吧!咱们总要想想办法呀!”
她虽然和温老太太说着话,目光却时不时地从乔玉言的身上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