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雪晴忽然被人打断思绪,不由打了个激灵。
然后就看到魏氏笑吟吟地扶着丫鬟上来了,“看我,一个不留神,这是把你给吓到了吧”
袁雪晴回过神来,连忙起身给她行礼,“原来是二婶婶。”
魏氏在方才乔玉言坐过的地方坐下,看着那一盏残茶道:“方才是谁在跟侄媳妇说话呢怎么好把你一个人撂在这儿”
袁雪晴只当她是故意拿温良来调侃自己,适时地摆出两分羞赧的神色,“是六婶婶,她想趁着回去之前再去观音菩萨跟前拜拜,就先走了。”
魏氏便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袁雪晴新递过来的茶盏,呷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道:“今儿还是天气好,那日是想着你六婶婶还没有身孕,才提那么一嘴,倒是整得一家子这都浩浩荡荡地来了。”
“二婶婶这是体谅我们日日在家中无聊,特意带我们出来逛逛呢!”
场面话袁雪晴一向说得漂亮,魏氏的目光却在她脸上顿了顿,然后笑容便又减退了几分,“倒是难为你了,竟还要给个妾室来求子。”
说着像是才想起来,“对了,你房里的那个姨娘,似乎是六太太的妹子”
袁雪晴心下一动,面上不露声色,“是六婶婶娘家的庶出妹妹。”
魏氏便掸了掸手绢,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像是漫不经心地道:“旧年我不在京里,家里倒像是很热闹,堂堂忠勇伯府的姑娘,竟然给四郎做了妾,还娶了个公主,谁知又没了,可怜我们四郎这才多大,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儿。”
袁雪晴没有立刻接话,她悠悠地往茶盏里注水,脑子里却在飞快地盘算二太太说这些话的用意,“谁说不是呢!只是原本……”
她的话头忽然打住了,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似的。
魏氏便故意调笑道:“看来侄媳妇是不将我这个婶婶当贴心人了,家里的事儿我在外头不知道,如今回来了,也没个人跟我说一说。”
说着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到底是在外头待久了,都不把我们当自家人了。”
袁雪晴这便摸到了她的心思,连忙道:“看我,只是想着从哪儿说起,竟叫婶婶误会了,婶婶这样慈和的人,我心里仰慕得很,想亲近还来不及呢!
要说一家人,我也不过才嫁进来,还有什么跟谁更亲跟谁不亲的话婶婶可别多心,我告诉你便是了,只是千万不要往外说,这样的事情,到底已经过去了。”
魏氏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便又往前凑了凑,听袁雪晴将乔玉言和温良差一点儿定亲的事儿说了出来。
魏氏脸上故作惊讶,“哎哟哟,还有这样的事儿,这不是姐妹两个抢一个丈夫么我说呢!怎么好好的两姊妹,一个当了妾,一个反倒成了叔叔的妻子。
那乔家人两回来做客,也没见乔姨娘过去问个安,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关系就闹成了这个样子!原来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一层缘故在。”
袁雪晴便只笑着不开口。
魏氏又皱了眉头道:“不过乔家我是知道的,从前公爹在的时候,便与乔家老太爷关系颇好,那家子的家风还是不错的。
既然六弟妹能与这个乔姨娘闹成这样……”
她顿了顿,便露出一副知心人的表情来,“我说句话侄儿媳妇还是不要生气,不管她们姊妹当初到底是怎么闹的,如今这乔姨娘这般不见容于娘家,可见人品不怎么样!
如今她是你房里人,你还是要小心些好,且你才过门,她就这样着急忙慌地使手段,怀上了孩子,只怕……所图不小!”
袁雪晴立时便如同看到了知己似的,眼眶顿时就红了,“果然还是婶婶心慈,知道我心里头的委屈。”
她便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屋子里的事情来,“这才多久呢!婆母一心要我贤惠,相公心里又只有她,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嫁进来竟然是守活寡。
眼下她怀了身孕,更是轻不得重不得,婆母还一个劲儿给我施压,说这是我们房里的头一胎,无论如何不能出任何岔子,言下之意,竟是不放心我!
要不是祖母看得到我的苦处,给了我两个妈妈过去帮着照顾这一胎,我真是……真是连一个晚上都睡不好了。”
魏氏连忙在一旁安慰,温声细语地劝着,让袁雪晴的情绪也终于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眼看着她喝了杯茶,魏氏才有些迟疑的开口,“论理这话也不该说我,只是看着你,我就总想起我那瑜姐儿,也是跟你这般年纪,上年年初嫁了过去。
这一去啊,就两个自小陪着长大的通房等着呢!偏偏姑爷又极看重那两个,瑜姐儿也不好就打发了,只是一看这那两个,心里头就烦。
才成亲没几个月,人就瘦了下来,跟姑爷之间也别别扭扭的,还闹着要回我这边住着,你说这事儿……”
她又叹了口气,“但是我这做母亲的,总要盼着她好,盼着她的日子能过得和和美美的,我这再心疼孩子,那也不能看着她跟姑爷就这么闹呀!
将来的日子还不是他们小俩口的,后来我就干脆找了人,悄悄地谋了两副药,让我家姐儿拿了过去,直接让那两个通房喝了。
说到底,不生孩子,感情再好,那也只是两个玩意儿,年纪大了,容貌没了,姑爷又能宠到什么时候
若是我家瑜姐儿先把长子生了下来,那在婆家就算是站稳了脚跟,这丈夫的情啊爱啊,那都是浮云。
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自己的日子舒舒坦坦的,孩子们养的伶伶俐俐的,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袁雪晴脸上便有些炙热,“婶婶这样的才是真的疼孩子,正是您这话呢!可惜我母亲身体不好,我这屋子里的事情如何敢跟她说没得又添了一场病,倒是真叫我羡慕小姑了。”
魏氏便道:“你这孩子也是说实心话,如今咱们是一家人,难道你还不将我当长辈看有什么犯难的,只管告诉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