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玉宁一手扶着明月,一手扶着门框,只穿着中衣,脸色白得就像身上衣服的颜色似的。
眼下已经进了冬月,这样冷的天,就是正常人也要穿大衣裳出门的,更何况她一个病人。
温良吃了一惊,连忙解了自己外头的衣裳将她裹住,“你这是做什么大夫说了你才滑胎,必要在床上多休息几日才能起身,竟还敢这样伶伶俐俐地出来!”
乔玉宁反手扶住他的胳膊,“我实在不能坐视不理,四郎,你的心去哪儿了你怎么能这么指责奶奶当初她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来的咱们家里
这件事情,有可能是任何一个人做的,却绝不可能是四奶奶,我与她好了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信任也没有吗”
她眼中滴下泪来,人也有些站不住的样子。
好在温良在她旁边紧紧地将人圈着,才不至于委顿在地,乔玉宁的话却还没有说完,“今日在老太太那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分明是奶奶受了委屈,四郎你不但不宽慰奶奶,竟还说这样难听的话,但凡是个人,也决计受不住的!
今日的事情,头一个伤心的,自然是我和四郎你,可接下来的便是奶奶了,她心里的痛并不比咱们少,先前奶奶还说等孩子生下来,她便要去告祭祖宗的,我心里这一向都不知道怎么感激奶奶的好,如何还能听得下去四郎这番话”
此时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在,虽然不好光明正大地看主子们之间的纷争,却也一个个的明的暗的竖起了两只耳朵。
乔玉宁的这一番告白,别说当事人了,就是这些底下人,都不由地为这位声名狼藉的乔姨娘感动。
不少丫鬟婆子们心里都在想,甭管这位乔姨娘以前做过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看来,竟是真的大改了。
又有在心底里羡慕温良的,自家这个男主子可真是交了好运,一妻一妾之间这样和谐,倒是古今少见了。
温良听到乔玉宁这么说,更是心疼不已,“说完了吧赶紧进去有什么事儿,叫我进来说就是了,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我都改了就是。
只是咱们的孩子没了,我心里实在难受,既然你相信她,那我也就信你吧!”
后面的话却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袁雪晴站在门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到底还是没能忍下耻辱迈进乔玉宁的房门,转身往正屋里去了。
那头乔玉宁连忙道:“四郎,往后咱们还有一道相处,除了奶奶,估计也不会再有人容我了,往后若是再有孩子,我自当万般小心,这一次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要计较了,你快去安慰安慰奶奶吧!
这么多的人,估计她脸上也过不去,心里更是难堪,从前她在家里就十分要强的人,今日这件事情,想来心里真的会怄得慌。”
温良一向讨厌强势的女子,听到这话,便不大情愿过去,干脆拿话头岔开了,“你从前都叫她姐姐,怎么如今倒生分了,叫起奶奶来了”
乔玉宁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很快便掩饰了下去,“到底尊卑有别,且屋里屋外都是人,叫人瞧见了,不说我们感情好,反倒说四郎屋子里没有规矩,于你脸上也不好看。”
温良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脸上,好一会儿语气便有些发沉,“是她说的”
乔玉宁的眼神便有些闪躲,“什么谁说的,这本就是规矩,从前我心里自然不愿意承认,可如今仔细想来,这条路本来就是我选的,到如今,就是觉得难走,也得走下去,不然如何对得起咱们之间的情谊”
温良便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只恨,恨我那时候还未拼尽全力,跟母亲要求娶你为妻,如今竟叫你受这样的委屈。”
两个人又是好一番儿女情长之后,温良才终于听了乔玉宁的劝,往那屋里去了。
见他身影消失了,乔玉宁才腻味地皱了皱眉,虽说温良对她好,能叫她日子好过些。
可总是这样说些讨好他的话,也实在叫她自己觉得恶心。
一旁的明月见她这副反应似乎有些吃惊,但又像是有些了然。
乔玉宁不由轻笑了一声,“你心里怕是看不起我吧”
明月一愣,随即惶恐道:“奴婢怎么敢”
面对乔玉宁审视的目光,明月连忙道:“奴婢是没有想到姨娘竟然是这样通透的人。”
“哦”这话似乎有些对乔玉宁的胃口,她颇有些兴趣的样子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怎么说?”
“实不相瞒,奴婢来到府里这段时间,对姨娘从前的事情也有些耳闻,一直以来,奴婢都觉得惋惜,以姨娘的出身,怎么也不该来了温家给……给他做妾。
姨娘是贵女出身,本该堂堂正正地做个正房太太,更何况姨娘的人品又是这般出众,心里便一直以为姨娘是那等被情爱迷失了眼睛的小女子。
今儿见到姨娘这般反应,才惊觉外头的传言都不可尽信,虽然不知道当初是因为什么缘故,让姨娘到了这一步,可如今亲眼见着姨娘对咱们那位爷还有清醒的头脑,心里反倒为姨娘高兴。”
“哦”乔玉宁惊讶地看向她,“这么说,连你也看不上你们那位爷了”
明月脸上又现出惊恐的神色来。
乔玉宁笑着道:“这里没有别人,如今我也只得你一个贴心的,我难道还会卖了你更何况,这一次滑胎的始末,我可没有瞒你。”
明月一时间心跳如雷,实际上在此之前,她真不知道乔玉宁的胎是假的,之前有一次见着她裤子上有了红,还以为是胎像不稳,直到如今才后知后觉,那分明是来了葵水。
而眼下,她更是亲眼看到乔玉宁用了这么一招,将这个假胎给安置了,心里竟是佩服更多一些。
“实不相瞒,奴婢从前也是在大户人家当丫鬟的,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
乔玉宁之前没有细问过明月前头那位人家的情况,听她这么一说,竟有了几分兴趣,“你从前在谁府里当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