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闻言便将自己的心绪都收了起来,连忙道:“什么事儿你只管说就是了。”
乔玉宁怔怔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如今咱们府里也分了家了,大太太也不在了,说实话,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这个府里,着实是没有什么好待的了,我想着,咱们与其这样日日耗在这里,不然出去住段时间。”
“出去住”
温良显然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不由有些惊诧。
乔玉宁的眼睛里便露出了几分温柔,目光含情地看着他的脸,然后有些心疼似的将他的头发用手抿了抿,“嗯!你瞧瞧如今府里的样子。
老太太和四太太住到一起去了,那道墙如今都已经修了起来,也不要你们这些人过去给她请安,分明是不想管府里的事儿,没事儿也不愿意与我们这边往来。
其他几房都已经搬走了,就只剩了咱们长房,可就算只有咱们长房,你觉得,如今这还像是一个家吗”
温良被这句话问到了心底里,顿时觉得心里酸胀难忍。
乔玉宁便又接着道:“咱们太太到底如何过身的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四郎你是个孝顺的,跟太太的母子情分更是远超常人。
按照你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放下,但是你见过老爷之后,就真的不再过问太太过世的事儿,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我就知道,你心里大约是经历了极大的悲伤,我知道这是你心底里的伤口,就算是我也不好去过问,让你再一次受伤。
可是你这个样子,我看着真的好心疼,好难过,看着你在这个府里,像是根本无处皈依的样子,我的心好痛。”
温良的眼泪都被她说了出来,好像这段时间的浑浑噩噩忽然间就有了宣泄口似的,他看着面前的人,这张美好的容颜,在他眼泪的遮蔽下都变得朦胧不清。
也让他心里产生了疑惑,“那你为什么这段时间对我一直……一直……”
他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可是知道自己是很难受的。
乔玉宁便也跟着哭道:“四郎,我这是难过的,我是自责,是恨自己,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看着你那么难过,看着你那么无助,我竟然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我甚至都没有办法去过问你到底怎么了,没有办法去将为你的委屈做点儿什么。
我觉得我辜负了你,你那么爱我,将我当成最重要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你都站在我身边,相信我支持我,可是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四郎,你不明白我心里的这种自责。
我恨自己,恨自己这么无能,若是我还是伯府的二姑娘,我的嫡母和父亲以及祖母他们都还如从前那般对我,我一定能帮得上你。
我恨你那么爱我,你将你的一切的好,都给了我,让我承受着你沉重的爱,却根本无法报答,四郎,你根本就不能理解我心里头的这种失落和矛盾。”
温良惊呆了,他根本没有想到乔玉宁的心里竟然是这样想的,这样炽热的感情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直冰封的天空似乎开始有了暖阳升起的迹象。
他连忙将人拥入怀里,像是生怕她离开似的,“宁儿,你怎么这么傻,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你陪着我,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就是最好的支持,我只要你陪着我,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
乔玉宁心里松了口气,可脸上却仍旧泪水涟涟,她拉着温良的手哭诉道:“可是我不行,我看着你这么难过,看着你这么伤心失落的样子,我心如刀绞,四郎,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不要被压抑在这里生活着。”
温良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点了头,“好。”
然后才猛然想起来,“去哪儿”
“我们去别处住,我知道大太太在京郊有庄子,咱们去那里住吧!如今太太已经不在了,她的东西自然都是你的,你必须要去跟老爷说清楚。
老爷心里只有三房,只管着他们一家人,你虽然是嫡子,可从前太太在的时候,他都不顾着你,甚至还将你调去山东,如今太太不在了,若是你连这点儿都不争取的话,将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温良一直以来浑浑噩噩的心里像是忽然间有了一点儿方向。
他抬眼看向乔玉宁,像是黑暗之中的人看到了一道光似的,“对,宁儿你说的对,父亲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他讨厌我。
他讨厌我母亲,他觉得我是耻辱,觉得母亲是他的污点,我竟然将这个忘记了,母亲的嫁妆,母亲的嫁妆本来就该是我的,三房的人那般贪婪,若是我不去说,岂不是全部都落到他们手里去了”
乔玉宁见他上道,心里更放心了,连忙劝慰道:“是这样的,四郎,你一向只知道读书,你的心里是最磊落的,可是这世上大部分的人心里都是阴暗的。
你必须要赶紧去跟老爷说明白,将太太的嫁妆和私产要过来,然后咱们搬出去,这里已经没有人在乎我们了,我们就说去庄子上住,想来其他人也巴不得我们走,我们也就省得在这里受这些闲气了。”
自从温大太太过世以来,温良都不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只觉得一天一天地过去,然后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有什么好期待的。
可现在乔玉宁的话,让他有了一个方向,他用力地握了握乔玉宁的手,然后便飞快地站了起来,“好,我现在就去找父亲说这件事情,你也收拾收拾,等我拿到了钱,咱们就离开这里。”
乔玉宁一直目送着他离开,这才将脸上的眼泪擦了,慢慢地踱步回来。
明月从屋外头走进来,从她脸上的神情中可以看得出来,方才她和温良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乔玉宁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下,静静地想了一回,才开口问道:“大概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