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当家的这么说,那妇人也就没二话了,立刻便安排丈夫睡下,又移了盏灯去柴房里,收拾了好一番才有些歉意道:「实在条件简陋,还请多担待些,只剩了这一床被子,就请半盖半垫吧!」
能有个地方睡觉,还有什么要求好提那少年自然是感激不尽,「多谢费心了,这已经很好了,实在感激不尽。」
那妇人闻言便就着灯光盯着他看了半晌,忽而噗嗤一笑,「我就说,哪里有长得这么秀气的少年,原来是个姑娘。」
见她惊讶,妇人便笑着道:「我那当家的是个瞎子,又一向粗心,你这一装扮,他哪里看得出来,我方才就瞧着不对劲儿了。」
这少年确实是女扮男装,却也不是别人,正是乔玉言。
她方才将屋子里所有能解下来的帐幔都解了下来,然后按照从干到湿的顺序从窗户外里头摆,又把棉被打湿了放在一旁等着,自己单独留了后窗的口子,站在窗边等。
因火是从窗边烧起来的,因而外头特别容易发现,且看着容易吓到人,加上她点燃之后,就拿了个酒壶扔到了对面屋子的窗户底下。
着着火的事儿必然很快就会被发现。
沈婧从原路返回,必然会被浓烟逼退,眼看着一片混乱之下,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先利用客栈的人先确定她在不在里面。
这大火里救人的法子,最好用的就是裹着湿棉被进来,她眼看着人进来了,便裹上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棉被,跟着人一起出去。
加上她在火势起来之前,就匆匆忙忙地换上了沈婧留下来的衣裳,再束起头发,抹黑了脸,大晚上的谁能看得出来她是个女的。
到处没有想到这个寻常妇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伪装。
那妇人见她窘迫,便温和地笑了笑,「谁还没有个落难的时候,你放心吧!我不告诉出去,我们当家的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是个姑娘,只不过……」
她看了看方才铺的床,「你等一下!」
说完便出去了,好一会儿回来时,手里便抱了两件厚棉袄,「姑娘家血气弱,又受不得寒,你待会儿睡觉把这两件衣裳也一起盖上吧!」
乔玉言不由心生感动,这几日被沈婧抓了过来,虽然日日吃好喝好,还有人伺候着,可她心里总是充满了忐忑,更是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疑神疑鬼,只觉得所有人的靠近都带着某种目的。
而眼下这个妇人,不过这样日常而质朴的一句话,就让她差一点儿掉了眼泪。
这个柴房很小、很破,但是收拾得很干净,这临时铺出来的一张「床」看得出来也是费了心思的。
底下垫了厚厚的稻杆,上面铺了一床打了补丁的粗布床单,四周用麻绳捆严实了,以免晚上睡觉会把底下的稻杆弄散。
被子也是刚刚拿出来的,虽然被面儿上有补丁,可却浆洗得十分平整。
妇人穿着也十分素朴,袖口上同样也有补丁,可是那双眼睛瞧着却叫人觉得非常温暖。.
她的观察似乎非常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乔玉言的心情,便笑着道:「谁都有个落难的时候,你在这个时候碰到了我们家里来,就说明咱们有这个缘分。
你一个姑娘家,这样流落在外,必然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眼下也不要多想,安心睡一觉,再大的苦难,总会过去的。」
乔玉言连连点头,「我听姐姐的。」
「你叫我香姐姐就好了,周围的小姑娘家家的都这般叫我。」
乔玉言从善如流,当即便喊了她一句。
等香姐关了门出去,乔玉言便听到隔壁屋子里传来喁喁细语,只是听不清楚,男人的声音似乎大一些,不过很快就被困意
混得含混不清。
这么多日以来,除了那一日被小舞用了梦香甜,乔玉言没有一日睡得这样踏实过。
只是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沈婧脸色铁青地听着他们一个个的汇报,简直怒不可遏,「可笑!这么大一个人,竟然还能莫名其妙消失了不成!」
「会不会是……是那个姓温的调虎离山另外还派了人来将她接走了」
听到手底下的人这话,沈婧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笑了,「若不是为了守钟人乙,我用得着布置这么多的人手钟人乙都被你们这几个人缠住了,另外还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了」
她说完,底下的人便不敢吱声了,沈婧咬着牙道:「方才那一群周围的居民可都仔细查看了有没有混在里面」
其中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十分斩钉截铁道:「没有,火光一起,我们就直接去了屋顶,出现的每一个人我们都看了,没有那姓乔的。」
沈婧越发气得难受,这叫什么事儿!
她不相信温停渊除了派钟人乙还会派谁来,他自己倒是武功高强,可他眼下正卷进了一桩官司里,若是想要继续在江西摸底的话,便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
「明儿一早继续搜!酒楼客栈,一个都不许放过。」
「她……有钱么」
沈婧像是看白痴一样地看了一眼那说话的人,「她都在那屋子里使了障眼法跑了,难道还不知道拿我的钱再不济,随便顺几件东西出去,也能当些钱。」
听到她这么说,立刻有机灵点儿的人道:「对,当铺也得查一查,说不得就能找到些线索。」
沈婧闻言便道:「都给我动静小点儿,这个南康知府是个认钱不认人的,眼下还没有将他拿下,你们都别把他给惊动了,不然怕是反倒麻烦。」
众人便立刻答应了下来,终于有人忍不住道:「主子,有件事儿,属下想了许久都没有想明白。」
沈婧心情不好,连带着也懒得多说话,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人便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压力道:「咱们抓那个姓乔的,难道不就是为了威胁那个姓温的眼下姓温的察觉了,难道咱们不该跟他好好谈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