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道:“我若说我现在不担心你是否要强留我、也不担心你是否要强让我做你的皇后你信不信,因为苏薄不会允许,只要他不允许,就不可能让你如愿。”
她勾着唇角,只有在提到苏薄时神色才那般温柔又笃定,“所以有他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道:“我原想着,唯有打开你心里的结,才能让这件事迎刃而解,故我才与你说了这么多真心话,想尽可能地让你放下芥蒂。如若最后你仍是不肯放,那也无法了。结果可能会让太上皇和顾爷爷泉下失望,但是我尽力了。
“谢玧,你要知道,你若不让苏薄舒坦,他也必不会让你舒坦。除了京外的大军,从京都到东郢,乃至整个北疆,只要是他征战过的地方,都是他在一手安排。
“你以为你派遣朝中武将前去接手城池,就真的把权力收回来了么。沿途每一座城,真正掌权的都是他手下的人,也绝不会轻易交权的。一旦你逼反了他,大半个大玥疆土上的将士们便立刻会群起响应。你赢不了他。”
谢玧道:“阿意你呢?”
江意应道:“自是他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谢玧笑叹道:“如果是苏薄,只要是跟他在一起,让你做皇后的话,你也愿意的对么。只不过是不愿意做我的皇后罢了。”
江意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做皇后,我只想跟他做夫妻。他本是重诺之人,他答应过太上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但是谢玧,前提是你不要毁了此诺。”
谢玧道:“那要是叫他用手上的兵权来换回你,你觉得他换是不换?”
江意似听了个笑话,道:“换做是我,定是不换的。手中无权,无异于刀下鱼肉,谈何去护想护之人。”
后来,视线里,可见有人匆匆忙忙行走在广场之上,冒着雪正往这边来。
他步子沉稳利落地走完高高的台阶,近了可见是顾祯,近前来禀道:“皇上,大将军那边……传话来了。”
谢玧并不意外,随口问:“如何说?”
顾祯道:“让在日落之前,将阿意送出宫去。”
谢玧不置可否。
江意道:“这高处风寒,先下去吧。”
三人从亭阁下来,走下高高的台阶。谢玧去看了一眼****居住的宫殿,回想起许多旧事。
他记得江意在这里帮太上皇挡灾,自己却被那铜鹤砸坏了后背,还在这偏殿里昏睡了两天。
他就在想,怎么会有这般义无反顾的女子。后来她为了救他同样是义无反顾,他又想,大抵她就是上天对他的眷顾吧。
走出太陈宫时,谢玧停了停脚步,道:“顾祯,送阿意回侯府吧。”
顾祯点头领命。
之前的话题始终还没有聊完,她没能得到谢玧确切的态度,因而她还有些不确定谢玧心里怎么想的。
谢玧却是看着她,又道:“回去以后,定好日子的封后大典,阿意你还是得好好准备。”
江意心下一沉,声色也跟着沉了下来道:“谢玧,方才说了那么多,你都当耳边风了吗?”
谢玧微微笑道:“你就当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吧。”
江意问:“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不要到头来伤人伤己。”她态度坚决地又道,“我再说一遍,我不可能会做你的皇后。”
谢玧看向她的眼神深而哀沉,嘴上依然温润儒雅地笑着:“倘若他不肯交兵权,我也想看看,到最后,对他而言,你和权力,哪个比较重要。”
江意有些恼怒道:“谢玧你怕不是个疯子,你这样只会葬送了你自己!”
谢玧眸底笑意更浓:“我很高兴,还可以听见你这样骂我。大抵我是真疯了呢。”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最后,谢玧眼睁睁看着,她往另外一个方向离去,顾祯护送着她。
她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淡,直至最后与这雪天融为一体,谢玧努力去看,却终究难以再清晰地辨认出来。
谢玧仍还站在原地,朝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直到阿福撑着伞,在旁边轻叹着提醒道:“皇上,她已经走远了。回吧。”
谢玧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转头去了。
他没回自己的宫殿,而是去了先皇后那座尘封已久的宫里。
走进宫门,推开主殿,可见殿上挂着的先皇后的遗像,那神态仿佛在看着他,尽是温柔和怜爱,甚是栩栩如生。
谢玧驻足仰头观望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地上了一炷香,便转身离开了。
谢玧回去先处理了半日政务,阿福劝他歇歇他也不肯。毕竟从昨天到现在,他可一直是不眠不休的。
阿福心知,像他这般心事重的人,旁人是劝解不了的,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后来看完了折子,已是下半日时候了。谢玧见外面的雪停了,忽然问起:“大将军府的婚事,在开始准备了吗?”
阿福应道:“怎会在准备,一直没有动静呢。”
昨晚才闹得那么僵,大将军都快挥师逼宫了,哪还可能老老实实回去准备婚事。
这也在谢玧意料之中,便淡淡道:“既然他不肯准备,那就从宫里差人到他府上去,加紧准备吧。婚期将近,所有婚嫁事宜,务必准备齐全妥当。”
阿福应了一声,便转头准备安排下去了。
只是刚到殿门口,听谢玧又问:“顾家呢,可有在准备?”
提起这一茬儿,阿福也是叹息,回道:“皇命赐婚,顾家不敢有违,故一直在张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