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芫儿低头看着他手心里的珠簪,没说话。
江词道:“我没在她那里过夜,我没动她一根手指头,我把话说完了就走的。正好遇到营中出了事,我就赶过去了。
“至于那件衣裳,是我遭她泼了冷水,脱下来烤的,走的时候忘记了。”
他问她:“你可信我?”
钟嬷嬷和花枝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不由松了一口气,可在谢芫儿长久的沉默里又提着一口气。
谢芫儿看着那晶莹的珠簪,应道:“我信。”
江词道:“你随我下山,我们回家好不好,所有的事我都跟你弄清楚,我们把话说开,你想知道什么,你想问什么,我都……”
谢芫儿抬了抬眼,看着他,平静地打断道:“我们和离吧。”
江词定住。
她道:“此后,你我各自安好,你不阻我修行路,我不扰你世间乐。”
她方才就在想,如果他真要阻止自己剃度出家,确实是名正言顺的。毕竟他现在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婿。
如果和离了的话,他也就与她没再有关系了,便再也干涉不了她了。
江词低低问道:“你说什么?”
谢芫儿道:“你我不过短暂相交,人生轨迹还长,往后各往各方,岂不很好。”
江词缓缓凑近她,几乎与她鼻尖相抵,然她不为所动,躲也没躲。他道:“谁说好?你当真觉得好?”
谢芫儿直视着他,道:“我当真觉得甚好。”
她目光坦然,再无往昔与他相处时的安然笑意,只余平淡。
江词心里一点点往下沉,沉得他发慌,道:“谢芫儿,你认真的?”
谢芫儿道:“认真的,不跟你开玩笑。你我本是御赐婚姻强行绑在一起,解了束缚,才能各生自在。”
江词道:“谁说你我婚姻是强行绑在一起的,就算一开始不怎么乐意,可也在一起了三年,难道这三年里你全都是不乐意?”
谢芫儿回想了一番,心平气和地说道:“这三年里也有许多乐事,过得比在宫里的时候要如意。我很感激你们将我当家人,而不是将我当外人。”
她看着江词,“我也很感激你对我多番照拂。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往后你我各走一方,彼此好散,这共处的三年也会是不错的回忆。”
江词道:“既然你过得如意,为什么一定要和离?”
谢芫儿道:“不知小意有没有对你说过,我们有个三年之期。现在三年已满……”
江词打断道:“那是你跟她的事情,而不是你跟我的事情。你要和离找她和离去,是她答应你的,又不是我答应你的。”
谢芫儿顿了顿,叹道:“我现在不乐意了,要与你和离,行吗?”
江词有些蛮横道:“不行!和离和离,讲求的是你情我愿,现在我不愿意,不跟你和离。”
他咬牙,又一字一顿道:“谢芫儿,我不离,你也休想剃度出家!”
谢芫儿不再说话,继续静坐在佛前。
江词也不走,就坐在她旁边,真跟她耗上了。
只是他两夜一天没合眼,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后来谢芫儿起身之际,他立马就醒来,眼里有些红血丝,跟着起身。
谢芫儿去斋堂,他也去斋堂。谢芫儿用斋,他也用斋。
他就是时时刻刻把她守着,不让她离开自己视线之外。他生怕自己一时半会儿没看着,她就让人给剃了头发。
江词跟她回到佛堂,他缓了缓情绪,道:“你喜欢念佛,我从不干涉你。你随我回家去,我给你修一个更大的佛堂好不好?给你塑一个像这佛堂里这样大的佛像好不好?”
谢芫儿始终不理会他。
他不同意,寺里的主持也没法再给她行入门礼。
所以谢芫儿在寺中带发修行,江词也赖在这里不走了。
江词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哪里做得不对,你不高兴的不舒服的你就告诉我,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商量,谢芫儿你跟我说话。”
钟嬷嬷在门口瞧着,也是叹气。
若早些时候大公子是这态度,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早些时候,他兴许是觉得以后日子还长,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把话说清楚。
只是那时候她等着,而今却不需要等了。
事情如何,她都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