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一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出现了岔路口。李家村顺着右边的路往上走,刘家村的村长驾着牛车上来告别。对着李强大声喊:“强哥,我先回去了。还要走一个多小时才能上到山,就不进屋了。你帮我问舅娘好!”
李强在这边回答:“下回来,把你家里的堂客喊来!我也不留你,莫客气,帮我问姑妈好!”
夏沫沫听着这两家有亲呀?无意识的随口就问了出来。李强倒是好脾气,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答:“我姑妈嫁到他屋家里头去了是他娘,他的三表舅是我爸爸,所以他喊我娘喊舅娘。”
夏沫沫听着一头雾水,心里想着:“这可有点乱,我要捋捋。”
李强没有理会夏沫沫,他只是单纯的回答问题,在他看来这么简单的关系,有什么复杂的。
刘家村往左走,牛车后面跟着四个气喘吁吁的知青,连和他们告别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挥了挥手。
李强站在岔路口没有动,另外一辆牛车跟着刘家村的走了。后面的知青也同样狼狈不堪,都不说话挥挥手就是告别。所有的知青都羡慕的看着牛车上的夏沫沫。
夏沫沫:“……我心中苦你们不知道,这路是越走越颠,我是像个喝醉酒的人一样摇摇晃晃,还不敢乱动,怕万一把我甩下去。我也不敢下车,主要是腿麻了,腿麻屁股疼,我是个大家闺秀,实在是不好意思当众摸屁屁。”
牛车都走了,李强还是没有动,等了一会儿。一辆鸡公车“吱呀吱呀”的上来了,李强才打招呼,那个是毛家村的村长。李强热情的喊:“亲家,回屋里吃口饭再走吧?顺便看看外孙子!”
毛家村的村长看看鸡公车后面的知青摇了摇头,隐晦的使了个眼神,夏沫沫觉得自己秒懂他的意思:“这么多人呢!上你家吃饭不是浪费粮食?”
两个人都懂,点点头准备分开。这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奶娃娃气喘吁吁的跑来,边走边喊:“爸,爸别走。”
毛家村村长明显一愣,赶忙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走了多久了?”
那个女子抱着毛村长的手臂摇了摇,推着孩子:“喊外公,你有一年没有看到外公了吧!”
小孩子怯怯的上前喊人,毛村长蹲下身子抱了外孙子一下,过了一会松开手,站起来指着女儿的后背说道:“让我看看孩子,他才几个月抱出来干什么!”
女人有点撒娇的说:“他生的时候娘来送酒米你没有来,我不来你都没有看到过他!我们家婆婆说今天你们去接知青,让我看看你!我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差点又错过了……”
毛村长从女儿后背看着睡着了的外孙,有点骄傲的说道:“你也站稳脚了,两个男孩子伴身。你妹妹的命没有你好,生了两个妹子,她家里婆婆也没有你家婆婆对她好。家务也不帮她做,女儿也不帮他带。还是你命好!”
李强在旁边听着,也骄傲的抬了抬头:“我家里的堂客没有重男轻女的老思想,我和她说过的,男女都一样。她自己不就生了两个妹子才有了寿伢子的。”
毛村长有点高兴,拍了拍女儿说道:“回去吧!我好着呢!你屋里娘也好着。寿伢子不在家,你要听公公婆婆的话。多做事莫偷懒!”
女人似乎有点想哭,不好意思的抺了抹眼才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问我娘好,让利伢子放假来我屋里玩!”
说着把手里的篮子放在了鸡公车上,口里说道:“这是天气好的时候,我磨的红薯粉,还有一点鸡蛋,你拿回去吧!”
说完不好意思的看着李强,毛村长看着篮子想把它提下来,口中说着:“怎么还拿东西了?家里有……”
李强忙上前按着他的手,大声说:“收着,过年寿伢子没有回,也没有上门拜个年。怎么没有抓只鸡?拿点鸡蛋怎么好意思?”
两个亲家推辞了几次都默契的松开了手,毛村长又沉默的看了看女儿,终究一狠心转身离开了。他们村应该是还要往上走,毛村长推着鸡公车,后面跟着三个无精打彩的知青。两个男知青几乎是拖着女知青在倔强的往上爬了。
李强正准备走,那个毛村长的女儿突然大喊:“爸,那有个竹筒,里面有水。还有两个小时才到家呢!……”
李强习以为常,夏沫沫他们不行啊,吓得一哆嗦。这嗓门又高又亮,突然间开口有点吓人。
怕爹没听到,女人又打发儿子追上去了。也没有说等他,就带着背上的孩子坐在了牛车边上。李强也没有等孙子,一抽鞭子,黄牛又带着牛车开动了。
夏沫沫早就已经下了车,在他们谈话时活动好了大腿,屁股还是麻,但是只能忍,不能当众摸吧?
女人坐在牛车上看的夏沫沫关心的问:“你头怎么了?能走不?还是上来吧?”
夏沫沫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事,坐了一路了,走走路!”
女人又笑着问:“你哪来的,叫个什么名字?”
夏沫沫想着这是村长的儿媳妇得巴结一下,就笑着回答:“我叫夏沫沫,来自京城。”
村长的孙子这时跑了回来,李强一把抱起他也放在了牛车上。孩子却没有安稳的坐好,一下子就趴上了黄牛的背。
夏沫沫看着他利落的身手和老黄牛配合的程度,应该是经常这样。
李强和儿媳妇都没有理他,指着夏沫沫的头问道:“谁打的?怎么受伤了还来我们这?”
夏沫沫不以为意地回答:“爸爸打的,要我代替他继子来下乡。”
女人震惊的表情有点夸张,声音变得又尖又利:“你爸打你?你才多大啊?要你来我们乡下受苦!还是为什么后儿子?你后妈真的是有手段!”
夏沫沫其实没有搞清楚这事和后妈有什么关系?但她还是点点说:“我十五岁了,我妈死后,后妈进了门。她儿子比我大,老是欺负我,我想着下乡算了,起码不会饿死。”
女人咂咂嘴,面上露出同情的表情,对着夏沫沫说:“我叫毛菜花,他们都喊我菜花。你可以叫我菜花姐,这个是我的大伢子叫李卫红,背上的是我的小伢子叫李卫兵。名字是我当家的取的。他叫李寿,是在外头当兵的。当了十年兵是个副营长了,本来我是去年要去随军。没想到又怀起了,只好等今年娃娃大一点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