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凿隧道因为出了事而窝工,聂长河要跳大神,多亏宁向东了解常识,及时制止。
事后,付为政等人佩服不已,连声感慨他们几个加起来快二百岁了,还不如小宁一个娃子知道的多。
这话说的宁向东实在承受不住,连忙解释道:“在部队的时候,每个连队的炊事班都有一个大菜窖,因为冬天蔬菜匮乏,所以在秋末会大量采购大白菜,一来那会儿价钱便宜,二来解决连队冬天吃菜的问题……”
“我们团跟作战部队不一样,是新兵教导团,每年十一月新兵入伍后开始集训,一直到第二年四月份集训结束重返老部队,四个新兵营齐装满员,所以菜窖里的大白菜满的塞不下,就这样一个冬天下来,也都吃光了……”
“从春天新兵走了以后,教导团就变成了空营房,每个连队只剩下二十几个人,其中大部分是后勤和炊事班,……”
“因为人不多,春夏吃菜也方便,菜窖用不上了,通常就直接封闭,等秋后再打开通风,有一年就出过一次事……”
宁向东看了看洞里那块巨大的花岗岩,继续说道:“当时,炊事班长打开菜窖的门,一纵身就跃进去了,因为上年会遗留一些烂菜叶子什么的,反正新兵走了没人再使用,就懒得清理,等秋天重启窖门后,那些烂菜叶也都干巴了,随手一呼拉就成,打扫起来很省事,所以也是各个连队炊事班的老传统了……”
“炊事班一共七个人,其中菜案四人跟着一起过来,班长下去的时候,这几人正在抽烟,此时还剩了半截没抽完,那会儿一个月才六块钱津贴费,大伙儿每个月还往家寄钱,就是个烟屁股也舍不得扔,别说还有半截,菜窖里通风不好,就都在上面抽完烟才进去,进去走了没多远,最前边的人被绊了个跟头……”
“菜窖里光线不好,也没有灯,骤然从外边进去,眼睛一下子适应不了,打头的一摔倒,后面跟着的人连忙从兜里摸出手电筒,照着看前面怎么回事,结果发现有俩人躺在地上,当时就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是刚才摔倒的,这时借着手电筒的灯光,才看清楚绊倒他的就是刚刚先进来的班长!”
说到这里时,村里几位老叔已经大概听明白了。
宁向东接着说道:“他们把班长拽上来,当时的表现和咱村里那两人一模一样,眼睛突出,嘴唇黑紫,紧急送往师医院后,诊断结果就是缺氧性昏厥……”
“人后来有事没?”付为政关切的问道,如果宁娃子老部队上的人没事,他的人也肯定没事。
“窒息时间短,抢救及时,哪能有事,后来复员回家乡了,一直都好好的。”宁向东笑道。
“部队条件好,抢救及时没事,咱们的人以后不会有啥事吧?”高存光忧心忡忡的问道:“他俩也没有去医院,靠自我恢复,这两天一直说有点头疼,不知会不会落下啥病根……”
“我觉得没事儿,”宁向东说道:“毕竟山洞是半开放的,部队菜窖几乎是密闭,听医生说,腐烂的菜叶最消耗氧气,虽然是过了大半年才进去,但是里面空气不流通,还容易产生有害气体,就这样人都没事,咱们的人肯定更没事儿,放心吧!”
听宁向东这么一说,付为政也想起来一件事:“存光,你还记不记得解放前咱村有一家人打井,那会靠人挖,见到水面后,他家就有个人在井里抽了一袋烟,把自己抽晕过去了……”
付为政这么一说,高存光猛的拍了大腿一巴掌,他也想起了这档事,如此看来,那家的人也是因为缺氧晕过去的。
几人又议论一会儿,最终还是以唉声叹气结束,因为说了半天,解决不了空气流通的事,这活儿就没法干。
窦二蛋想了一会儿,说了个办法:“要不这样吧,现在深度还够用,不行就把作业人员再减少一半儿,干活的时候先点个火把看看,火苗要是旺,就进去干,半小时后立刻出来换人,另一组停十分钟再进去,也同样先点燃火把看火苗,没事儿就接着干!”
几人听了他的主意后,仔细想了想,感觉算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暂时还可以这么办。
没想到再去村里动员开工的时候却没人愿意去干了。
要致富,先修路,未来当然美好,可也得有命享受不是。
村里流传的可不是害怕干活喘不上气,而且类似聂长河的说法,开凿隧道会惹怒神煞邪祟,遭受报应。
气的付为政和高存光在村里大骂:“挖山洞也能惹怒土地公公,那你们也别住房子里了,都睡到荒郊野岭去吧,盖房子等于是住到土地公公头上,更让他老人家生气!”
几天后的早晨,宁向东歇班,他独自一人带了根木棍缠裹的火把,来到黄巢谷的隧道口。
为了躲开村里的人,他特意起床早了些,没想到刚来到洞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洞口有一个凹陷处,是人们凿出来存放工具用的,宁向东从里面取出矿灯戴好,又拿起地上堆放的铁锤和一根短钢钎,向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想,是谁跟自己一样,独自跑来干活儿?
走到最深处,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原来是付山根。
付山根正干的起劲,没听见有人进来,宁向东刚准备打招呼,忽然身旁传来一阵刺耳的闹铃响,吓了他一跳。
干活的付山根一听铃响,马上停了手里的活,转身向外走,这时才看见宁向东站在那里,连忙冲他一摆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花岗岩旁边才停下脚步。
“来了多久?”宁向东问道。
“就十分钟。”付山根挥了挥手里的闹钟说道。
这个闹钟是上发条的,上面有两个铃铛,中间一个铃锤,到了定好的时间,铃锤就来回极速敲打,声音非常大。
“你这闹钟在洞里用还挺合适。”宁向东见过这种闹钟,他家也有一个,后来搬家时处理掉了,只留下一部三五牌座钟,他妈妈说花了十五块钱买的,舍不得丢掉。
“怎么想自己过来的?”
“怎么想自己过来的?”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问对方同样的问题,说出口都愣了愣,随即笑起来。
虽然都选择了独自来修路,但两人的目标却完不同。
付山根说他渴望山外的世界,想早点修好路,将来买台拖拉机去镇上。
宁向东没有说话,脑子里却想着满山的红石头、何首乌、甜草根和大理石……
还有漫山遍野肥硕的羊群和兔子……
这么想着,耳朵里忽然隐约听见付山根说:“怎么这么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