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要不回来,这事儿定不下来。”宁向东在屋里团团转。
“我爹在院里。”二楞指指外边。
“不是,我说俊花他爹。”宁向东停下脚步,望着满屋子小雕件,觉得爹和爹真不一样。
他又想起章束修和霍敏芝,发现妈跟妈也不一样,嗯。
“也对!”二楞点点头,这事儿必须要俊花他爹同意才行。
自己一身本事都是人家手把手教出来,才取得了今天的成就,不然就算悟性再强,没有启蒙也是白搭。
再说还有俊花咋办,一想到这儿,二楞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
“那日本子今天不住这儿,下午还回市里,咱得赶紧把俊花爹找回来。”
二楞想了想,说道:“让我爹去镇上找找?”
“也行,骑为政叔的自行车去!”
两人正没个头绪,屋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俊花进来了,两眼泪水婆娑的,又红又肿。
她刚在村里听说有外国人找二楞,就跑过来看看,一进院又听说外国人邀请二楞出国,一颗心当时就乱成一团,进屋看见二楞,也顾不上宁向东在旁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宁向东一看这场面,连忙从屋里退出来,给他俩腾出个安静地方倾诉衷肠。
刚走到院里,二阶堂看见他,忙过来询问商议结果,当得知要征求女朋友父亲的意见时,这位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彻底搞不明白状况了。
二阶堂根据对中国潜心多年的研究所得,知道泱泱华夏也是男尊国家,即使是新中国提倡男女平等,但在民间的大部分人心中,男人的地位依然受到尊崇。
难道说这个鹅岭有另外不同的习俗,二阶堂好奇心大起,问道:“宁,这个鹅关村的人,也是汉族吗?”
宁向东纳闷的点点头,不明白二大爷为何冒出这样的古怪念头。
“那我就知道了!这一定是大汉族里罕见的旁支!是个尊重女性,以母权为尊的族群,真是想不到啊!”
二阶堂由此更加坚定请走二楞的想法。
如此一来,不但可以解决进口大理石这种高贵石料的问题,还可以进一步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
二愣爹在旁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没太明白日本客人说的什么,只是被儿子突如其来的出国机会,搅得心烦意乱。
“老叔,您看要不就辛苦跑一趟啊,去镇上找找俊花她爹?”
宁向东随便应付了二阶堂几句,把他丢在一边发癔症,让二楞爹赶紧去找俊花爹。
“哎好好,我马上就去!”二愣爹听宁向东说完,连忙点头答应着,急慌慌去找付为政要自行车钥匙。
付为政的自行车是他个人的,自从修好了路,村里成天有人借,简直成了公家车。
要是去附近还好说,动不动就跑镇上,老付心里头受不了,光补带都补了好几回。
院子里全是外人,二阶堂在不远处忽而低头沉思,忽而仰头欣喜,宁向东没地方去,也没法再回二楞屋里,只好站在二阶堂旁边看他思考。
付为政和二愣爹不敢大声说话,挤着脑袋窃窃私语的磨叽。
随行同来的人有专搞接待的外事办同志,一看情形就知道有事,紧走几步过去了解情况,当听说又节外生枝要去镇上找人,心里就有点着急。
日本外宾今天来此地,主要是考察石材场,来二楞家只是顺便,没想到一拖这么久时间。
当问清楚二愣爹要去镇上找拿主意的人,接待办的同志连忙催促道:“那还不快去?今天来的人都是带着任务的,可不是等闲串门来了。”
“这位同志,您别上火,我跟付书记要了自行车就走!”
“要啥自行车!要啥自行车?都什么时候了!你跟我出来,给你派个车去接人!”接待办同志说完后果断向外走。
这一趟来鹅关,一共有大小车辆四辆,还不算电视台和报社的车,都停在村口,接待办同志和二愣爹紧赶着跑过去,正好看见一辆公交车上来,在站台停靠。
二愣爹一拍大腿:“怎么都急傻眼了,有公交车坐的嘛!”
接待办同志楞了一下,很快说道:“还是坐车去,比公交车快!”
二楞爹一听也对,跳上一辆小车,司机听外事办同志说明情况后,知道事情紧急,一脚油门扬尘而去。
此时公交车上下来几个村里人,惊愕的看着村口停放的大小车辆,早晨走的时候还没看见这么大的阵仗。
此时一辆小车从村口疾驰过来,到这几人身边时猛然刹住。
随着后车窗落下,二楞爹伸出脑袋,看着其中一人乐道:“为民大兄弟,刚说去接你,你可就回来咧!”
付为民被猛然停到身边的车吓了一跳,一看车里坐的的是他亲家,不禁火冒三丈:“你狗日的,接我不去镇上,来村口算个啥!整个破车吓唬人。”
二楞爹从车里下来,说道:“赶紧先去我家,日本人想弄二娃出去,等你拿主意呢!”
付为民走进二楞家院子时,也是看着满院子人一个都不认识。
他四处打量,一眼看见宁向东,喊道:“宁娃子,你引来的那个日本子在哪?”
二阶堂早已等的心焦,忽然看到进来的人哇啦哇啦说话,语速太快听不真切,但日本两字听的分明,忙走上前,说道:“我,是的!”
付为民看了看他,冷眼还真看不出两样,但仔细看,说不上来哪儿还是有区别。
“您好!”老付伸手跟二阶堂握了握。
“您好,您回来了,我们进去说话吧。”二阶堂侧身,往二楞房间让他。
付为民一乐,这位还是个自来熟,没拿自己当外人。
“我的意思是想请曹去我们国家,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二阶堂虽然坐着,但说道请求时依然幅度很大的欠了欠身。
付为民沉吟半晌没有开口,出国这件事实在太突然了点,他一丁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抬头看了看满脸泪痕的女儿和垂头丧气的二楞,付为民才缓缓开口道:“先听听孩子们的意见。”
二阶堂等了半天等到这么句话,也愣住了。
他越发觉得这里的人很特别,别处的人一听有出国机会,一个个都激动的跟什么似的,可这一家子却好像生离死别一样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