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欣溶知道今天宫里的人会来找她,因此特意打扮了一番。身着四喜如意云纹锦缎裙,头上也戴了配套的金簪,走路的姿势与穿衣风格都与往日不同,出了秦府特别抬头挺胸。
宫里来的嬷嬷将秦欣溶引到了马车上,马车悠悠转了两圈后才到了皇城门口。下了马车,宫里的嬷嬷特意吩咐秦欣溶几句,“娘娘说,让你到了殿里就按之前的话说就行。”
“我知道了,多谢嬷嬷提醒。”秦欣溶端庄地行礼。
一会儿,二人来到皇后居住的永安宫,但见里面光可鉴人、富丽堂皇,两根硕大的圆柱直立宫顶。上端盘旋着飞舞的龙凤、栩栩如生。金座下方更有两个金铜兽伫立两边,兽口熏着香料。
殿内不止皇后在座,皇上也在座。秦欣溶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不敢再看,提裙走了上去跪在当中,“民女参见皇上、皇后及众位娘娘。”
“秦氏,听说五皇子落水时你也在场?”殿中发出一声令人震慑之音,皇帝虽已过五十却中气十足。
“是,民女就在含玉亭,看到了五皇子落水时的情景。”秦欣溶不敢抬头,只在心里按着自己的想法说道。
“你说说你看到了什么?”皇帝继续问,整个永安宫严肃静谧。
“回皇上,民女看见跟五皇子差不多大的小孩推他入的水,后来才知是六皇子。”秦欣溶气沉丹田,为了以防万一,说得极其细致。
“胡说,这女子乱嚼舌根,信不得”一边的宸妃忍不住呵斥出声,极力维护六皇子的形象,“恪儿绝不会做这等事,他向来心慈手软,连敌手都不忍伤害。皇上您是知道的啊。”
“宸妃姐姐,小孩子一时玩闹失手也是有的,你何故那么紧张?难道还担心别人会说六皇子是你唆使的?”一个样貌年轻的妃嫔直接将挑衅的话说了出来,宸妃胸口一滞,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当时在场的殷嫔也点头道,“当时我也看见了,幸好有秦家的姑娘跟我作伴,也不怕别人说我胡言乱语。”
这个“别人”当然指的是宸妃了,秦欣溶不需要再次开口,这当中的局势已经清清楚楚,显然宸妃已经处于下风了。
“哼,你们一个个都信口雌黄,诬赖于我,难道就不是商量好的吗?”宸妃咬牙切齿,心有不甘,无奈没有一个人说出真相。
“好了,都别吵了”皇帝一声怒喝,不耐烦地制止争吵之声,随后将目光投递到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地静贵人身上,“静儿,你说呢?”
当时含玉亭里坐了四位妃嫔,殷嫔,如嫔,静贵人和齐妃。这些人中只有静贵人没有开口说话,皇帝颇为看中她,要问她的意思。
“回皇上,臣妾什么都没有看到,也没有留意。”
等待的人都舒了口气,皇帝把玩着手中碧玺,许久才道,“既然五皇子已经醒来无事,此事就不必追究了,你们退下吧。”
秦欣溶心想自己总算完成了一件任务,又靠近了目的一步,却听皇上又问,“听说允哥儿是被你的一个姐妹救醒的,可有此事?”
“是,不过她不是秦府的人,是投亲过来的。”秦欣溶但见施晴声名大噪,心里极为不舒坦,在心中再一次贬低施晴。
“噢?她叫什么名字?”皇帝突然来了兴趣,又问。
“叫施晴。”秦欣溶如剜骨噬心之痛,仿佛自己的到来只是为了施晴做铺垫的。
“倒是一个灵巧的小医娘,改日朕亲自谢过她。”皇上舒心地一笑,没等众人行礼就先出了宫门。
秦欣溶还在地上跪着,与此同时,在座的几位妃子也都记住了这个名字。或敬佩或憎恨,每个人的心里都不一样。
“好了,此事已过,你们都退下吧,张嬷嬷,送秦姑娘出宫。”皇后温和的声音响起,秦欣溶谢了恩,就跟着张嬷嬷的身后走了。出宫门时,被宸妃狠狠盯了一眼,那样子怕是牢牢记在心上了。
秦欣溶有一丝忐忑,但随即也就释然。当初她答应殷嫔时,就想过了宸妃的势力及影响力。宫中没有一个人可以撼动她的地位!她一个小小秦府的二房嫡女又何以涉险?
只因殷嫔当时就承诺过了,保她平安无事。因为在她们上头还有一位更大的主子要对付宸妃。
殷嫔虽然没说,但秦欣溶也想到了,能对付宸妃的就只有皇后。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甚至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秦欣溶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出宫,周围雕栏画栋的美景让她心情不错,只要入了太子府她日后也能做后宫的女主人!一切算计与心机都不成问题,重要的是机遇!
在此之前,秦欣溶花了不少银两打探太子的日常生活,譬如进宫会走哪条路,有些什么嗜好,喜欢什么都一一了解到了情况。今日正是太子进宫请安的时间,如若她没有双错的话,此时也该是太子出现的时候。
这时,橙色的影子一晃,宫墙那边出现了太子的身影,看起来步履匆忙。秦欣溶一阵紧张,待杏黄的衣袍走近了些,她装作走路摔跤的样子突然匍匐在太子脚下。
“无聊!”太子既未伸手去扶,也没有看秦欣溶一眼,冷冰冰地甩下这两个字便提脚走了。这些无趣的官家女子使得招数没有一个是新鲜的,他见惯了也便不理不睬。
秦欣溶尬尴之极,只看到太子并不俊秀的脸色一阵阴霾。爬起身忍着心中的不甘灰溜溜地走掉。
回到秦府,秦欣溶便被秦夫人叫了过去,问当时都有些什么人在场,从而查出是谁对元妃不利。
“有皇上在,欣溶不敢抬头看,也不知道有谁在。”秦欣溶随口就道。
“这件事是怎么解决的,皇上有没有处罚宸妃或是六皇子?”秦夫人又问。
“没有,皇上没有惩罚任何人,说不再追究了。”
闻言,秦夫人恼恨地握紧了拳头,这一次算这么过去了!
秦欣溶又看了院外的聘礼问道,“太太,府中最近过喜事吗,外面怎么那么多聘礼?”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秦夫人也学着秦欣溶说话,不让她知道事因。
秦欣溶见秦夫人卖关子,只得退下。回院后一打听才知是孙奎过来向秦婉凝提亲的事,她虽不知道这是谁出的主意,不过也暗暗感到高兴,秦府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
到了夜里,紫薇院里的灯依然亮着,施晴给汗王写了秘密私信,告诉他孙奎不止来提亲,秦夫人还答应了。同时拿出了一条旧手绢,在上面临摹了两句酸诗,最后留名当然是以秦碗凝的名字。
此信若是发出去,依着汗王与秦婉凝的秘密恋情,绝不会放纵不理。结果第二日,施晴一醒来,便听说了秦府的一大奇观。果然她昨日写的那些东西都有效,汗王今日一早就在秦府下了聘礼,甚至比孙奎的礼更多可厚!
不止如此,还将府中的侍卫分派到了孙府,每日每夜的盯梢,不放松一丝孙家的行动。孙奎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在秦府闹事,灰溜溜收回了那些聘礼。事实上他连秦碗凝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弄错了对象,不止被菲燕责罚还被一群人打了一顿。
汗王这一次终于拿出了军威,势必要将秦碗凝娶回家。秦夫人本来高兴,但看着女婿这样在意一个庶女,而将自己的女儿放后,心里便有几分不舒坦,但终归还是决定将秦婉凝嫁过去了。与顺德太妃商议后,两边都不大办,交了庚帖就择一个吉祥日子用轿子抬过去,布置一下婚床也就完事了。
只不过长幼有序,二房的三姑娘还没有出嫁,四姑娘也就暂时只能呆在家里,等秦欣溶的婚事落定再办她的事。
上次五皇子在胭脂湖落水让妃嫔知道了平定侯谭珂在追慕秦家姑娘,接下来也只是走一个仪式。不过秦欣溶却不甘心嫁给平定侯,如今距太子又还太遥远,她必须想出一个办法保全自身。
公主楼里,菲燕虽然没让孙奎办成事情,却也并不恼怒,毕竟这也不管她事,谁嫁进汗王府都与她无关。
自从上次秦娇阳替她出谋划策,菲燕公主一心想试验一下,看灵不灵验。这一日,宫婢好不容易凑齐了她要的东西,一边急急地让人缝在枕芯里,一边着人去叫驸马。
秦子卿不明白菲燕搞什么鬼,曾吵架多次,不得已就跑得远远的。这一次是皇后语重心长对他说了些话,才不忍拂菲燕的面子。
“什么事找我?”秦子卿一跨进门槛,就公事公办的询问,话头上一点也不亲昵。
“驸马,你可算回来了。”菲燕听不得秦子卿板着面孔的语气,但今日特殊,少不得要忍着,两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先坐下,喝杯茶。”
说完又亲自斟水给秦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