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尤丽被一阵响声惊醒了,套上睡袍,她缓缓地走了出来。
霍云霆的房门没锁上,门口那倒是有些水,可能是他渴了起身去客厅拿水喝的时候不小心摔了杯子了吧。
即便是收拾过了,尤丽还是看到有几小块玻璃碎片残留在现场的。
心疼的眼眸从敞开的房门望进去,只见霍云霆他一动不动地躺在chuang上,没有焦距的目光空洞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神一愣一愣的。
他整个人就深陷在深色的大chuang上,房间里只有开着chuang头柜上那盏昏黄的台灯,他面容冷峻木然,幽暗的灯光映衬得他很是落寞。
时不时,她听到他发出恼恨的低吼声,双手更是没有节奏地一阵一阵地捶打在他的两侧。
看得出,他现在非常的烦躁,他心情很压抑,心里也相当的痛苦,有苦说不出来。
这头家一直让他扛着,也真的很难为他了,悄然地,尤丽的眼眶里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的儿子曾经是多么的骄傲,瘸了一条腿对他的打击已经够在的了,如今眼看就要赔上了整个霍氏集团,想想她就觉得难过。
那可是他的心血呀,他付出有多少,她是看在眼里的。
“啊啊啊……”突然,霍云霆像是一头情绪失控的野兽,他用力地拍打自己的头,另一只手狠狠地捶打那条还没好的瘸腿。
他发出的声音夹着无奈的痛苦,即便是喝醉的夜晚,他还是不能好好睡觉。
他的理智和意识还是这么的清醒,霍氏的重压还是没有改变,他还得担心,他还得想办法去处理那个烂摊子。
这情况比他当初从他父亲那接下来的烂摊子还要糟糕得多,整个海城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是怎么衰的,可是,没有人会对他伸出援手,同行恨不得因此而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呢。
很多人都是看死他的,并不想他能从此再爬起来,东山再起。
即便是他心里有很多怨恨,有很多委屈,有很多说不出的苦,他无从发泄。
单凭那条瘸腿,他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拄着拐杖走一步,却是平常人走的两步多了。
仅是那一步多点,他都觉得那是他的耻辱了。
难过的泪水悄然溢出了眼眶,尤丽那两片不自觉抖动的唇瓣很想说点什么的,安慰的话已经到了嘴里,可她还是说不出来。
那双腿也似乎是沾了魔力,她迈不开,就那样愣愣地站在门口倾听着自己儿子发出的难以言喻的痛苦声音。
都是叶梓那个践人把一个好端端的家给拆散了,一直以来,她就觉得那个贱女人不是好东西的,心机重,心眼又坏,可偏偏那时的霍云霆就是不听她的话。
好了吧,现在是自作自受了,家没了,人也沦落到这个地步。
泪水浸湿了尤丽的脸*,她怕她会放声痛哭出来,赶紧地捂住嘴轻轻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儿子的狼狈,她就不去打扰了,相信,他软弱的时候,他是不想让别人看见的,她知道,那是他仅剩的自尊和骄傲了。
可是,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尤丽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难受得很,心也狠狠地拧疼着。
回到房,关上门,她给在国外的霍琛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回来,一起为儿子想想办法。
*****
第二天,临近中午休息的时间了,尤丽去了朗逸传媒,她在前台那道出来意,她要见白流苏。
前台秘书通传了,白流苏以忙为借口,她拒绝与尤丽见面。
“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白总监最近都很忙吗?”显然,尤丽还不死心的,她还想见白流苏。
恐怕,现在只有她才能让霍云霆有信心重新站起来了,若是她肯回到他身边,他会有希望的。
怎么的,作为母亲,她要为自己的儿子努力一下的。
“嗯……挺忙的。”前台秘书望着尤丽,涩涩的,她扯了扯嘴角,牵起一抹淡笑。
充满探究的眼神狡黠地瞟着前台秘书,“咯……那个,你们总监中午不出去吃饭吗?她要到下班了,才会出来吗?”
“我们公司中午包餐的,如果白总没有应酬的话,基本上都是在上面的餐厅吃的。如无意外,她是一般要到下班时间才会下来的。”话音落下,前台秘书仍然扯了扯嘴角,俨然是绽放了一抹笑意似的。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哈。”
道完谢,尤丽四处瞟了一下朗逸传媒的大堂,随后,她匆匆地走了出去。
听了秘书的通传后,白流苏心绪有那么一瞬间混乱了,她的思绪也不禁飘远了。
她知道尤丽来找她的目的,她帮不上她的忙,她觉得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免得到时蛮难为情的。
况且,她也不想和霍云霆再有任何的牵扯了,保持一定的距离对谁都好。
霍氏集团的事,她当然是听说了,也知道情况很坏,但她也爱莫能助。
白流苏的手肘撑在桌面上,她的一双柔荑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莫名的,她觉得头疼。
直到沈恬来敲门叫她了,她们才一起去了餐厅吃饭。
******
接着的一个下午,再也没有人来打扰过白流苏,她以为她那样的借口颓唐,尤丽已经识趣走了。
没想到,她下班后,在停车场那还是见到了她。
“苏苏,能妨碍你一点时间吗?陪我喝一杯咖啡。”希冀的眼神定定望着白流苏,尤丽就差没说求了。
轻轻颤了颤长长的眼睫,而后慢慢地扬起,白流苏的水潋美眸赫然对上了尤丽的眼眸。
她的黛眉不自觉地蹙了起来,她看得出,即便是尤丽已经化了浓妆了,她还看得清楚她那红肿的眼眶。
不禁,她的心房颤了一下。
“好吧,就到隔壁的那间咖啡馆坐坐吧。”微叹气,白流苏的心有点沉重。
她和尤丽刚坐下没多久,她的手机响了。
下意识地瞟了尤丽一眼,白流苏把来电接了起来,“喂,我现在有点事,等一下我再给你电话吧。”
柔细的嗓音压得很低,匆匆说了几句她便收回了手机。
“苏苏,抱歉,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我也不会冒昧来打扰你的。”涩涩地扯了扯地动了动唇瓣,从来没求过人的尤丽此刻让她放低姿态说客气,说求的话也蛮难为情的。
顿了顿,她继续盯着白流苏说:“云霆最近发生的事,你也听说了吧。其实,他也挺无辜的,所有的过错也不该他一个人承担吧。
我没有怪责任何人的意思,本来就是我儿子的眼光不好,他没有别人精明,犯小人栽在别人的手里,是他活该。可是,看到他焦头烂额、不知所措的痛苦模样,作为一个母亲,我很心疼,我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
可是,我又没有办法可以帮得到他,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尤丽哽咽道,泪雾也不自觉地聚满了她的眼眶,两行温热的液体也悄然地滑落在脸颊。
“阿姨,你别这样……相信云霆,他有办法处理好的,你别太担心了。”说着,白流苏从包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看到尤丽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她挺不是滋味的,心里无所适从。
“我怎么能不担心他呢,我都快急死了,我又想不出办法来帮他。昨晚,他喝醉了,一个人干望着天花板发呆,时不时地捶打自己,又时不时地发出痛苦的声音,甚至还用力去捶打他那条废腿。他那个人就是要强,所有的苦都宁愿自己来背,宁愿自己难过也不跟我说。
我知道他心里很难受的,他并不是看到的那样坚强,更何况他瘸了一条腿呢,以后都没有办法跟正常人那样生活。真不知道是怎么造的孽呀,我宁愿是报在我身上,也不要看他受苦受罪。”
一边擦着眼泪,尤丽继续向白流苏诉苦,泪雾迷蒙的眼尽是闪烁着狡黠的精光。
一时之间白流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了,瞬间,她沉默了,眉心紧皱着。
她很不想掺进去的,哪怕是顾易年,或者是白流锦,她都不好意思开口,也难以开口。
虽然错不全怪霍云霆,但这毕竟是他做出的失策决定才造成今天的后果,这么严重的事态,他还希冀谁替他买单呀?
原来大家互不相干不是挺好的吗?霍云霆之前的手段也确实卑鄙了,谁让他去惹火了顾易年,就连她哥也看不过去了,才造成今天这难以收拾的局面的。
白流苏心里五味杂陈,她动了动唇瓣,眨了眨眼睛,柔细的声音才逸出喉咙。
“阿姨,抱歉,我……爱莫能助!我也希望云霆能坚强起来,去面对这一切困难,也希望他能从困境中走出来,我会在心里默默地为他祈祷的,祝他平安万福。”
突地,尤丽的哭声大了起来,惹得咖啡馆里的人纷纷投以注目礼,当即,白流苏挺不好意思的,她只能尽力安抚她。
“阿姨,你先别难过了,会有办法解决的。云霆已经够烦躁的了,若是让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会更加不高兴的。”
“苏苏,他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了,若是有,他也不会那个样子了。你就行行好,帮帮他吧,我知道你有办法帮他的,也只有你才能帮得了他。我知道你心地好,你不会见死不救的,你也不忍心看他破产的,对不对?
他需要你重拾信心,你才是他的灵丹妙药。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做了什么失策的决定,他会落得今天如厮田地,他也是为了你的。如果说五年前他还不懂得爱,不懂得珍惜你,他现在懂了,只不过迟了一点点。”
“给他一个机会吧,阿姨也求求你了,帮帮他吧。”精锐的泪眸看着左右为难的白流苏,趁火打铁,尤丽把狠话也说出来了。
“流苏,是不是要我跪下来你才肯帮云霆?”伴随着声音,扑通,尤丽真的在白流苏的面前跪了下来。
白流苏惊愕得瞪大眼睛,双唇微分。
刹那间,她赶紧地把尤丽扶起来,“阿姨,有话好好说,你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我都没辙了,要是我是云霆,说不定真的跑去跳楼了,一死百了,什么烦心事都不用管了。”尤丽仍然哭哭啼啼,精锐的眸偷瞟着白流苏的神色。
她都逼到这个地步上了,她肯定拿她没办法的。
白流苏无奈地叹气,一丝不悦的情绪从灵秀水眸逝过。
她早就预料到了,尤丽主动来见她肯定不是好事的,所以,她能躲避她就躲避的。
说起来,她就是没有她无赖,厚脸皮!
鉴于等一下不知道尤丽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白流苏答应她帮忙想想办法。
“阿姨,我试着跟他们谈谈,但是,我不敢保证他们会帮忙,毕竟白家不是我说了算的。至于云霆,我跟他已经不可能的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苏苏,谢谢你,我知道麻烦你了是我的不对,但是,我真的不想看见自己的儿子的心血就那样没了。你也是做妈的哈,你应该知道那种感觉的。”
白流苏紧抿着唇瓣,她没再吭声了,她也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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