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太和殿内只剩下一个声音。
“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
这一刻,无论文官武官,无论与林画的关系如何,都站了出来。
其实,这些官员中有不少都是首辅裴忠明的人,他们清楚林画跟首辅大人之间有矛盾,但首辅大人今日始终没有说话,这让他们拿不准大人的意思。
而各位尚书大人们都带头请命了,这种时候如果不表态明显不合群。
所以,这就导致了一个现象,似乎所有官员都站在一起,反对赵赟的命令!
赵赟这才刚刚上任太子,发布第一条命令,却是就遇到这样的情况,赵赟的心中,登时一股股怒意上涌,双眼几欲喷火!
“好啊!好得很啊!”
“亏本宫方才还说相信尔等不会与那林画有所勾结,现在看来,王叔所言的确有道理!除了林画,这朝中之臣,也要查一查了!”
赵赟咬牙切齿,几乎要将后槽牙都咬碎了!
亏他还想着刚刚上任,要大展拳脚,向父皇证明、向百官证明他这个太子没有选错。
可他万万没想到,才发布第一条命令,居然就被所有官员联合反对!
这完全就是对他这个太子的羞辱!
“来人!”
赵赟愤怒地一拍龙椅,当即就要下令让宫中禁卫军彻查百官。
但就在这时,始终没有说话的首辅裴忠明却是站了出来。
“太子息怒!”
裴忠明一开口,赵赟哪怕有再多的怒意也都被强行憋了回去!
无论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只要他一天没有当上帝王,那这位看似风烛残年的老人的话,他就不得不听!
甚至,别说他,哪怕是他的父亲,也已经与这位明里暗里斗了多年!
“裴首辅是何意?”
赵赟的语气不算好,他毕竟还在气头上,能这般说话已是给裴忠明面子了。
“太子殿下,此事各部官员所言不失道理,那林画曾立下不少功劳,于京都百姓中也有不低的呼声,贸然捉拿的确不妥!”
裴忠明不紧不慢说着,全然没有在意赵赟的脸已经黑了下来。
但就在赵赟准备打断他时,裴忠明的话锋却是一变:“不过,永镇王的推测也不能大意。此事哪怕只有万中之一的概率,我等也要将其遏制住!如若不然,恐会有大祸降临!
如此,不若便由应尚书亲自出面,请林画到刑部暂住,无需关押,只要他在刑部配合调查即可!这般,既给足了他面子,也能将事态有效控制,有助于查案!”
赵赟听到这,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他微微颔首,随即目光落在了应修明以及其他官员身上。
那些裴忠明一脉的官员此前不清楚首辅大人的意思,这才随着大流请命,眼下首辅大人发话,众人自然不会再这般。
当即,有不少人退让:“首辅大人所言甚是,如此既能降低在百姓中的影响,又可查清真相,实乃两全其美!”
“是极!虽说要委屈晋伯一段时间,但以晋伯的心胸与智慧,必会顾全大局的!且查明真相,也是为晋伯正名,想来晋伯定然能理解我等!”
“是啊是啊!”
“……”
这群人的话,也让不少本就是随大流者开始动摇、退让。
见此,赵赟心中更为看重裴忠明几分。
他刚刚上任太子,以往虽拉拢了一些人,但在朝中仍旧是根基浅薄,若他能得裴首辅相助,这帝王之位必然能牢牢抓在手中!
至于裴忠明的意图,赵赟没有在意,只要他登上帝位,任裴忠明如何也翻不起风浪!
这般想着,赵赟冲裴忠明投去一个自认为十分友好的眼神。
后者见状也是愣了一下,裴忠明也没想到,建安帝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想把自己弄下去,而这赵赟居然想拉拢自己?
还真是有意思啊!
裴忠明那双苍老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玩味,却也是朝赵赟递过去一个善意的眼神。
赵赟见状心下大定,当即看向应修明:“如此,待朝会后,便劳烦应尚书去请晋伯到刑部暂住一段时间!”
言罢,赵赟正想让人继续上奏,但应修明却是一脸正色拱手道:“太子殿下,此事下官恕难从命!”
赵赟脸上的笑容当场僵住。
他是怎么也没料到,应修明居然还会拒绝!
接二连三地违抗他的命令,真就不拿他这个新上任的太子当回事吗?
“为何?”
赵赟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从牙缝中蹦出这两个字。
若非应修明乃是刑部尚书,赵赟恐怕是直接问责了!
应修明神色复杂,他的心底其实也是五味杂陈。
他不是李幕,不像对方那般固执,他向来是秉持着中庸之道的。
而这种时候再站出来拒绝,必然会彻底得罪太子。
原本他也本不想掺和此事,但他的心中始终无法忘掉林画在北岳城所做的一切,以及对方为了给一普通女子讨回公道而不惜得罪永镇王、大闹永镇王府。
林画所做的一切,真正诠释了何为公道!何为正义!何为律法大过天!
身为刑部尚书,应修明这些年一直追求的便是公正二字!这些年,应修明见证了太多律法为特权让步的事,这一次,他不想再沉默!
深吸了口气,应修明拱了拱手,“太子殿下,下官以为,晋伯之事此前既然已由老院长确认过,无需再查!
且晋伯乃是自北岳城扬名,萧将军如今也已是圣境,若晋伯有问题,难道萧将军会看不出?晋伯与那妖王决战之时,萧将军就在场,若有猫腻,以萧将军的脾气,又岂会放任晋伯安然来到京都?
还请太子收回成命!”
“是啊!殿下,林画如果有问题,萧将军又怎么会不知道?”
英武侯王明原本已经觉得没办法了,没想到应尚书居然又站起来了!
果然,这些文人也不能小觑!
有应修明和英武侯带头,一些官员也开始谏言,请赵赟收回成命。
“应尚书所言有理,且如今清明诗会在即,若无晋伯参加,只怕难以镇场!届时如果被康国之流占了优势,还不知道会怎么羞辱我晋国!还请太子殿下三思!”
文官中,有负责筹备清明诗会之人开口,提醒了众人。
当即有不少人也是就着诗会将开的由头,劝说赵赟。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赵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嘭!
一声巨响!
赵赟狠狠一巴掌拍在龙椅扶手上,看其表情显然已是怒极!
“好!好!好!看来刚刚坐上这龙椅,本宫的话是被当成儿戏了啊!”
赵赟语气冰寒,俊朗的脸上泛着怒意,目光冰冷看着众人。
“本宫当真是没想到,不过区区一个林画,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这么多的朝堂命官为其求情!
又是老院长,又是萧将军,居然连清明诗会都搬出来了!
怎么?难道我晋国学子都是废材?
没了他林画,我晋国学子便拿不下这清明诗会?本宫还真不信了!
尔等一而再地阻拦,那本宫偏要查!更是要查他个水落石出!
本宫倒要看看,这林画到底是何方神圣?这朝中百官又有哪些人与这林画有所勾结?”
赵赟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几乎如雷霆炸响般,响彻整个太和殿,令不少官员噤若寒蝉。
紧跟着,赵赟目光落在刑部队伍之中。
“黄巡!本宫赐你陛下御赐金牌,令你立即率刑部捉拿镇妖司林画,并全权调查此事!若有官员涉及,不必姑息,一律抓入刑部受审!必要时,调遣赤麟军缉拿!如有违抗者,可先斩后奏!”
轰!
随着赵赟话音落下,太和殿彻底沸腾了!
文武百官皆是瞪圆了眼睛,哪怕是黄巡此刻都是懵圈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大的案子,他不过一小小侍郎,太子居然会让他来负责调查!
黄巡没有第一时间应声,而是隐晦看了裴忠明一眼,却是正好对上后者递过来的眼神。
黄巡当即领会,赶忙拱手一礼。
“下官得令!”
众人见状更是惊骇,连忙想继续劝诫。
“太子……”
“殿下,此事……”
但众人的话尚未说出口,却见赵赟已经起身,一甩衣袍转身离去,根本不给众人开口的机会!
原地,只留下冷冰冰的两个字。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