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的早吃的也早，五点钟就开饭了。桌子上，除了孩子们的童言童语，就属赵程的话最多。他许是喝多了，拉着李延年说了不少话。虽然他说的那些话，李延年一点也不感兴趣，却也从未打断过他，还时不时的会附和上两句。这让赵程感觉自己受了重视，所以越发的高兴，话也越发的多了。
至于其他人，宋词不用说，她只顾着自己跟孩子吃饭。方莉则在想检讨书的事，周美琴和宋雅则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宋仁和和宋明看着还以为赵程又做了什么事，自然也没什么心情吃饭。
饭后，宋词帮着方莉收拾碗筷，周美琴又拉着宋雅去了屋里，赵程灌了碗醒酒汤，人清醒了不少，就喊宋雅家去。
周美琴不放心，就让他们在这里歇一晚，明天回去。宋雅却说马上要过年了，明还有事，坚持要回去。
周美琴无奈，只得让他们走了。
宋词见了就也说家去，周美琴想留她又想起白日里的事，便没再留，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今晚的月亮很大，不用手电筒也看的见路。李延年抱着小树跟在宋词后面，一边走一边问她：“吃饭的时候，我看岳母和大姐都是一脸的愁容，你没问问？”
宋词摇了摇头：“不与我们相干，我问她们做甚。她们要是愿意说我就听着，不愿说我也不问。”
李延年有些懵的道：“我还以为你跟岳母大姐她们和好呢？”
“是和好了，从前的事我也可以不怨不提，但是若想着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却也是不能的。”宋词冷静的道。
见李延年没说话，她又道：“还能是什么事，肯定是大姐的事呗。你知道吗？前些日子，妈忽然告诉我，当年她不该用眼泪逼我替大姐下乡。别看妈年纪这般大了，但是她依然天真，她总是希望能把大姐的人生掰到正途上，一如大姐希望赵程能变成最初她见到的那个模样一般。这显然不可能？我问了又能改变什么呢？我是能改变赵程，还是能改变大姐？我顶多看着妈不高兴也跟着落几滴泪罢了。更甚者，妈发现她什么都改变不了，但依然想要让大姐过的开心一点，毕竟那是她十月怀胎好让容易生的女儿不是。她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就只能用亲情绑架我，或者大哥，亦或者父亲。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心疼你。”李延年当着孩子的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虽然小树已经睡着了。
“没事，我觉得现在这般就挺好的。”宋词无所谓的摇摇头。
这边，赵程也在跟宋雅说话。
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那妹夫为人挺不错的，听说还是个营长。今个是我在你家吃的最痛快的一顿饭了。”赵程咧着嘴道。
宋雅冷声道：“你那回来我爸妈没做一大桌子饭，我哥嫂难道就对你不好呢？”
“我每次来，你爸妈每次招待我也算用心，但我知道他们不喜欢我。”赵程瘪嘴道。
“那你怎么不问问他们为何不喜欢你？”宋雅听赵程说李延年是营长，心里忍不住想，要是当初她去乡下偷偷打了孩子，没跟赵程在一起，遇见李延年的会不会是她？这一想法一出，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怎么会这么想，忙将这念头给甩了出去。
“你这是怎么呢？今个来的时候不还挺高兴的吗？也没见宋词说什么难听话，难不成是妈说你呢？”
“妈说你狗改不了吃屎！你这一次一定要给我争气点，别再让我失望了。”
赵程听了，差点没气的把怀里的赵元给扔出去。喘了半天粗气，这才把这股子气给咽了下去。
宋雅见了，心里升起了一股奇异的快感。
“合着我在你妈眼里就是这么个人？我除了花心点，对你也不算差吧？你说说你，没事老把家里的事往外说什么说，这下好了，所有人都不待见我，你满意呢？我说了，你爸和你大哥先还对我挺客气的，自你跟你妈从房里出来，他们就没跟我说过话，原来是在这等着我了。”赵程说着话一脚踢在了旁边接雪水的桶上，差点没把两个孩子吓醒。
宋雅见了就骂他，“你发什么疯？你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
赵程眼睛一瞪，猛的凑近她，在她耳边小声道：“那你怎么不把那事也跟你爸妈说说呢？你以为你就是个什么好东西？你们家里都看不上我，你当初死活也要嫁给我，这会子也不愿离了我，你说你是不是贱的慌？”
“你个疯子，孩子还在了!要不是为了两个孩子，要不是孩子还小，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过。”宋雅看了眼小女儿才道。
赵程满目嘲讽的看了她一眼，抱着孩子继续往前走，嘴里得意的笑了起来，“哈哈哈...”
“妈妈？”赵月被赵程的笑声吵醒了。
宋雅才要破口而出的“离就离”，因为小女儿的这声妈妈被硬生生逼了回去，她下意识将脸别到一边，不让女儿看到自己的泪水，这才拍了拍她的背道:\"没事，睡吧，还没到了。”
赵月点了点头，又趴在了她的肩头上。
听到女儿的声音，赵程没再笑了，夫妻两个沉默着，一路走回了家。
屋里，宋仁和也在问周美琴。
“发生了什么事？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拉着张脸？”宋仁和边说边将脚伸进了装满热水的盆里。
“我那有拉着张脸，我就是看见赵程心里不得劲。”周美琴说完拍了下丈夫，“老头子，雅说赵程改呢？你说他这次真的会改吗？”
宋仁和就道：“什么改不改的，那小子不一直都那样吗？有什么得不得劲的？你要是不想看见他，为什么又巴巴的叫了人来。”
“我叫的是他吗？我叫的是雅和我外孙子外孙女。不叫他，不是怕外人说道吗？”周美琴说着才想起来，忘了跟他说丁雪的事，忙把事跟他讲了。
宋仁和听了就道：“捉人拿赃，你们又没证据，我去说了人家也不会承认。再说了，雅既然知道他出轨了，又原谅了他，这事就过去了。要不就当时就把这事嚷出来，干脆离了算了。这般拖泥带水的，何时是个头。事情都过去了，你又拿出来说。你还指望那小子能改，他做什么事你们都能原谅，他还改什么，是我我也不改。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都在想什么？当年我就说那小子不靠谱，你还觉得我是老古板，说什么让他们自由恋爱。”
“嘿，你这老头子，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提他干什么。我那时候不是觉得那小子还不错嘛？谁知道他是这么个人。”周美琴有些后悔的道。
“我不跟你吵。我跟你说，这事还得看宋雅，我们说再多也没用。当年那事我就看出来了，她是个主意大的。当初我也跟她说过，以后是苦是甜她都得自己受着。我是管不了，随她去吧。”宋仁和说着拿起了桌上的一张报纸。
“说是这么说，还真能不管。老头子，你怎么恁的狠心。”周美琴说着就要去抢他手中的报纸。
“你倒是心软，谁都想管，也不想想你有没有那个能力。我说句诛心的话，她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就没有一点半点你纵容的原因。她们做什么，你都想着给她们兜底。你兜不了的时候，怎么办？”
周美琴感觉自己好似被一大盆冷水给浇透了一般，“我...老头子，你觉得都是我的错？我也是为她们好啊？”
“我不是说都是你的错，我只是说你这样会助长她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她们都是成年人，做错了就该承担责任。”宋仁和有些无奈的道。
“你就是在怪我！”周美琴低头抹泪道。
宋仁和这回没有哄她，他说周美琴，他何尝不也一直在对周美琴心软。人心啊，或许本来就是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