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朴实的山歌在河岸边荡漾起来。
“红嘴鸦落的了一(呀)河滩, 咕噜雁落在了草滩; 拔草的尕妹妹坐(耶)塄坎,活象似才开的牡丹。”
韩修齐坐在树杈上,听着小六少年敞亮的嗓子唱着山歌,不由地微笑起来。
跟着小五也唱了起来,“羊羔们吃草者转花(了)崖,雾拉者山根里过来;尕妹是人间的人(啊)不是,天仙女落凡者下来。”。
“这是漫花儿!”卢忆霜笑着说道:“你们唱的真好听!”。
“木槿木棉,你们也唱个歌听听!”。
木槿二人大羞,“小姐,我们可唱不来!还是让他们唱吧!”。
“咦,一点都不大方!看我的!”。
卢忆霜笑着对小五小六道:“我也给你们唱一个!”。
韩修齐笑着从树上跳下来,“就给他们唱,我也要听!”。
“哼哼,又没人捂住你的耳朵!”卢忆霜笑着说道。
跟着清了清嗓子,大声唱了起来。
“桃花来你就红来,杏花来你就白。漫山遍野向阳开呀,啊格呀呀呆。翻过那桃花岭来,淌过那杏花海。憨憨的哥哥他看花来呀,啊个呀呀呆。花丛里小阿妹摘一朵山花戴,女儿好风采,啊个呀呀呆!啊个呀呀呆!”。
韩修齐吃了一惊,他以为卢忆霜唱歌,也就是唱个流行的曲子词。就像她自己写的一剪梅,青玉案什么的。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也会唱山歌。虽然这歌他没听过,但大体风格,也是朔代地区的风格。
可卢忆霜,老家是庐安府的啊!
卢忆霜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自己有冒失了,便笑着道:“这是听家里小丫头唱的。我给你们唱一个老家的小调吧!”
“若耶溪傍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飞飘香袂空中举。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杨。紫马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
声音婉转清丽,颇有南国水乡风情。韩修齐笑着合拍击掌,大声叫好。
卢忆霜擦擦额头,心道好险,差一点又露馅了!
小五小六使劲鼓掌,大声喝彩。
对着木槿木棉笑着道:“咱们少奶奶就是好,就连唱曲子都这么好听!”。
卢忆霜很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对着木槿木棉道:“我看看你们挖的野菜,够不够咱们吃一顿的!”。
两人嘻嘻哈哈的跑开,笑着道:“还没挖到几根呢!小五小六,赶紧挖野菜了,别在这儿捣蛋。”。
“嘻嘻!来了!”两人赶忙追了过去。
卢忆霜笑着叹息一声,“哎,年轻真好!”。
韩修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笑着道:“你很老了吗?”。
“老了!”卢忆霜叹道:“我都是少奶奶了,还能不老?原来我可是姑娘小姐啊!”。
韩修齐又是一阵大笑,“那我可不一样!我变年轻好多呢!从少爷变成了新郎,年轻了几辈呢!”。
“是啊!你看我多亏啊!”卢忆霜白了他一眼。
“对对对!”韩修齐哈哈笑着,跟着跃到树上,继续往下丢榆钱。
“那我多摘一点赔偿怎么样?”。
回去的路上,木槿木棉坐在车里,守着一篮野菜跟大半车厢榆树枝。
卢忆霜依然坐在韩修齐的马背后,愉快的哼着山歌。
到了晚间,韩老爷一看桌上的饭菜,顿时乐了!
“哎呀,这不是榆钱饭嘛!多少年没吃过了!”他乐呵呵地说道。看着韩柳氏道:“大媳妇有心了!我这两日从路上过,看别家树上的榆钱,还有些眼馋呢!”。
韩柳氏笑着道:“这是弟妹与二弟今天出去特意摘得!这饭也是弟妹做的,还有这个调和,闻着味道特别香!”。
张氏皱着眉头道:“也就老爷你喜欢!我那时可是吃的够够的了!现在看也不想多看。一看就想起从前那些苦日子来。”
“如今总算熬出头了,还想以前的苦日子,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她摇了摇头叹道。
韩柳氏笑着道:“母亲不喜欢这个,那就吃这个吧!”把一盘红郁郁的红烧肉放到她面前。
卢忆霜也是多年没吃过榆钱饭了!
挑了一筷子,嗯,跟记忆里的一个味道。
饭后,韩修齐与卢忆霜一同往小院行去。“今天爹倒是高兴,吃了两碗呢!”韩修齐笑着说道。
“我那时小,不知道!大哥可是跟着爹娘过了几年苦日子!”韩修齐感叹道:“知道后来爹考中举人,家里的日子才好过些 。后来中了进士,在京城安了家,也是多年赁房子住。”。
“后来我进了军伍,俸禄虽然不多,但日常缴获还是不错的!慢慢积累了些钱财,才有了现在的院子。”韩修齐仰望星空,叹息一声。
“你参军多少年了?”卢忆霜低声道。
“我十八岁离开师门,下山就从军!已经七年了!”韩修齐笑着道:“你不会嫌我老吧?”。
卢忆霜撇了撇嘴道:“才二十五岁老什么老!不过话说你这个年纪才成亲,确实有点晚啊!”。
“沙场喋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马革裹尸!”韩修齐回头看着她,“要不是那个,我也没打算成亲!不然,岂不是耽误别人了!”。
“胡说!”卢忆霜轻笑着道:“你不是打算跟你表妹成亲的吗?”。
“那只是少年时期的幻想罢了!”韩修齐叹道:“我从山上回来,母亲刚把表妹从老家接来没几年。”。
“她那时候怯怯的,特别像我师父的小女儿,我就忍不住想逗她玩!”韩修齐笑着道。
“后来母亲说将来把表妹嫁给我,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就随口答应了!可是后来,兵凶战危的,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也就打消了成亲的年头!”
“意思说要不是我,你还不打算结婚?”卢忆霜带着笑看着他。
“算是吧!”韩修齐点点头。
“那可惜你表妹了!”卢忆霜叹道。
“我原来打算,她大了,或许就不会那么想了!到时候,我给她厚厚嫁妆,让她以韩家女儿出嫁,应该也能保她幸福一生。”。
“只是没想到,她陷的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