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边这番话，几乎就等同于遗言，这让赵牧的面色猛地一变，骤然起身，正欲说话之际，却见着赵边慢慢挥手。
“小牧，我的时间不多了，让我说完，好吗？”
赵牧缓缓坐下！
他本想强行令自己平静下来，可内心依旧汹涌澎湃得很！久久未曾平静！
“不论朝廷那边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下来！”
“那十几万边军都是我们的老底子，是绝对忠诚于我赵家的！他们不像北疆大营这群乌合之众！”
赵牧自然知道，赵边这番话的意思！
几十年前，老侯爷赵逵与魏国那一场大战，彻底奠定了帝国南部的安全，将近五十万的边军，也就剩下了十几万！
十几万绝对忠诚于赵家的军队，甚至连皇帝命令都无法调动，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存在！
赵边此举，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对那些将领军队的爱戴，更是为赵家的长远而打算！
毕竟那北疆大营的几十万军队，只是明面上依附于赵家，一旦政局稳固，皇帝势必会拉拢北疆大营！
届时，保不齐就会有人里应外合！
想到这里，赵牧点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了，赵叔您放心，这些事情我会办好的！”
“就算那狗皇帝要我的项上人头，我也会毫不犹豫的！”
这番明显是活跃气氛的话语，让赵边苍白的脸上忍不住泛起一丝笑容，随即，他缓了缓，说道：“我已经和王阳交代好了一切，你到时候就直接去联系他！”
“好了，就说这么多，我想要休息了，小牧……殿下，我……”
说到这里，赵边才算是完全缓过来，连忙转换了称呼，赵牧却轻轻一笑，握着赵边那明显苍老不少的手，说道：
“我永远都是您的小牧！赵叔！”
声音很是诚恳，这让沉浮半生的赵边忍不住红了眼眶！
“殿下，臣没有跟错人啊！等到了底下，臣也有颜面见老侯爷了！”
说话的时候，眼眸中闪着泪花！
……
赵牧出了院门，足足缓和半晌，才令自己的内心完全平静下来。
他知道，这一见，或许就是永别了！
但，在生老病死的面前，他完全没有办法，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些事情不是外力所能够干预的！
他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那就是找出凶手，将其灭族！
很明显，那被摆上明面上的凶手，不过是替罪羊罢了，他要做的，将幕后真凶挖出来，而目前，已经有了头绪！
他将这件事情交给了赵平去办！
而赵牧，则是开始了收服人心，坐上北疆王的位置之后，他去了北疆大营，在那里，他见到了北疆大营的上将军，他曾经的直属上级，张松！
中军大帐内！
赵牧让禁卫在外面等着，他独自一人进去。
大帐内，就只有张松一人，他有些分身乏术的意味，左右互相博弈，分饰两角，左手执黑棋，右手执白棋！
赵牧进去后，也没打扰，只是默默站在一旁！
半晌后，张松的棋局分出了胜负，他这才抬起头，轻声说道：
“你来了！”
赵牧点点头，默不作声！
张松扯了扯嘴角，示意副将搬来一把椅子！
赵牧也不客气，直接就在一旁坐下，眼神直勾勾盯着棋局，看了半晌后，拿起一枚黑棋，说道：“这枚棋子要是白棋，那白棋的胜利面可就大了！”
极为隐晦的比喻！
张松沉浮多年，终于是问鼎了武将的巅峰权力之位，自然明白赵牧这番话语的意思，不过他却只是笑着摇摇头，说道：
“这终究是黑棋而已，倘若不是黑棋，而是白棋的话，棋手是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位置让出去的，即便没了这颗黑棋，也有另外一颗黑棋！”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对于执棋人来说，这枚黑棋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几枚棋子会不会影响到大局！”
很明显，两人说话都相当委婉！
赵牧在拉拢张松！
毕竟张松一直担任着北疆大营上将军的位置，在五十万大军之中的威望相当崇高！
虽说现在赵牧对北疆大营有绝对的话语权，可突然换将，而空降的上将军没有足够的威望，是镇不住局面的！
而现在，对于赵牧来说，稳定是最重要的！
所以，只要稳住张松，就能够稳住五十万大军，避免现在北疆王府初立，从而造成的局势动荡！
而张松拒绝得也相当利索！
意思也明显，即便你拉拢我，那朝廷换将，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毕竟北疆大营是朝廷的军队！
赵牧深吸一口气，也不想端着架子了，直接开口问道：“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
张松摇摇头，道：“没有！”
赵牧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有商量的必要了，等一会儿，我就会让北疆王府派新任大将军来！”
既然无法掌控如此关键的人，那就将职位掌握在自己的人手中，既然不配合，那就下野！
现在的赵牧，已经没有时间来慢慢拉拢张松了！
“赵牧！”
就在赵牧扭头走出去之际，那张松忽然开口！
赵牧停住脚步，看向张松！
他自然不会以为，张松是有了回转的余地。
张松叹了口气，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赵牧坐过来，赵牧却站着没动！
张松也不觉得尴尬，兀自说道：
“三年前，你来我这里报道的时候，还只是被迫流亡的世家公子，现在转身一变，就成为了名震天下的北疆王！”
“当今大乾国，除了皇帝之外，也唯有你北疆王最有权势了！”
“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我也老了，也是该退居幕后了，小牧，北疆一千多万百姓的生机可全都托付于你了！”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终究有几分老将的风范！
赵牧深吸一口气，半晌后点点头，说道：“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不仅是为我赵家，还是为了黎民百姓！”
张松犹豫片刻，说道：
“你……”
“真的准备那么做吗？”
赵牧背对着张松，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等秦源稳住局面，就会着手收拾我，所以，我不得不做！”
他自然知道，张松这番话语的意思！
那就是造反……
大势所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