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冬堡?”在其他人还在消化这一重磅消息之际,昆廷已经紧锁眉头问起情况,“是因为卧底叛徒的事情么?”
“嗯。”维拉克看大家都很失落,不由地轻叹一口气,“卧底、叛徒的名单只有专门清剿我们的‘清道夫’内部有,但我们根本无法打入进去,也无法通过其他手段窃取到名单。与其不如在这里僵持不下,还不如去其他地方培养力量。”
弗拉季斯拉夫阴着脸道:“副站长戴茜同志,就是为了获取名单,打入到了和清道夫有对接的部门,最终暴露牺牲的。”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吗?”斯图亚特想过自己在这里大展手脚,想过自己会在困境中成长,唯独没想过自己一丁点特长都还没发挥出来,分站就屡屡受挫,要撤出冬堡了。
“打入不进去,我们要不要直接从这个组织的头目下手?”康妮试着想办法。
“清道夫的头目叫马克西姆,是个狠角色,他能让各个部门防备我们的打入,就一定考虑到了我们冲他出手的情况。”维拉克耐心否决该计划的可行性,“我们对他下手不现实。”
奥斯卡听着也想出一份力:“那我们能不能——”
“你们提的这些,我们都已经想过或尝试过了。”弗拉季斯拉夫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奥斯卡的发言,也打断了其他人想出谋划策的无谓念头,“希望大家明白,我们不是随随便便做出的撤离决定,这是最后不得不走的路。”
“是的。”维拉克道。
隔间里静了下来。
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被来泽因的同志们寄予厚望,可现实的迎头痛击令他们无法再沉浸于那些期盼与豪言壮语中。
他们要面对的残酷现状是:一点忙没帮上,一点局面没改变,只能撤离。
“我知道,这个决定很难让人接受。”维拉克道,“我们是来支援分站的,但都来快一个月了,还是连一件事像样的事情都没做成。”
“这才正常吧。”昆廷释然得很快。
“是的,再好的人生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更何况我们走的是革命这条路。”维拉克接话,“大家都以平常心来面对吧,我们无非要做的是,退出去,重新来一遍。”
“那这边的任务……”奥斯卡好不容易做点拿手的事情,有些不愿意轻易放弃这里。
维拉克顺势直入正题:“这就是我找你们开会的目的。整体的撤离工作,大概也需要十天的时间,这意味着撤离前你们如果坚持在这里执行任务,那么你们的任务是有希望完成的。不过现在你们还面临着另一个选择,那就是放弃和平街,把后续的十天利用起来,先行前往西令市帮助分站重整力量,以尽快重返冬堡。”
“这个不应该您来决定么?”昆廷问。
“你们为和平街的斗争做了不少的准备,我不想一句话就抹去你们这几天的努力。”维拉克想委婉地带大家走。
和平街的重要性自然不能与分站整体比较,要是大家早点去重新建设分站,分站再早点回来,和平街一样受益。
昆廷立马理解了维拉克的意思:“所以您倾向于我们放弃这里,先去西令市建设分站。”
“是的。”
“我相信您的判断,如果您建议我们先去西令市,那我们就去西令市。”昆廷很干脆地支持维拉克的决定。
“走就走吧,反正我们不管做什么选择,都是为了解放巴什,让巴什人民过上好的生活。落在和平街的头上,就是早一点改变和晚一点改变的区别。”斯图亚特也看得很开。
“我听您的。”
“我也听您的。”
奥斯卡和康妮跟着无条件服从安排。
“好,那我会加紧你们去西令市。”维拉克很欣慰,“克拉克同志那边,明天我去解决。”
昆廷还正想问打入巡查队的克拉克怎么办:“好,那我们明天就先和和平街的人交接工作,终止任务。”
维拉克道:“注意安全,稳住那些接触过的人,过段时间我们还会回来的。”
“明白。”
“就是这些事情,辛苦大家了,明天把该解决的都解决完,预计后天我们就陆续动身。”维拉克心怀歉意。
他身为现在分站最高领导者,被伯因认为是最有能力改变巴什的人,压力要比其他人大得多。
一个月了,不仅没进展还退步不少,让他有那么一瞬间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自己能带领巴什分站的人革命成功吗?
会不会再次上演敦曼分站的悲剧?甚至连那一步都没到,大家就倒下了?
好在这些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个念头。
能还是不能,谁能在没发生之前一口咬定?
现在唯一确定的、已知的、不可改变的,是他来了,他作为分站最高领导者,要带领大家扭转局面力挽狂澜了。
那留给他的,只有坚定内心全力以赴。
“都去休息吧。”事情都说完,维拉克便要众人都抓紧休息,明天早点起床把时间利用起来。
本来聚在一起想讨论后续任务的几人,也因为任务的搁置没了要紧的事,纷纷出了隔间前去休息。
“您不走吗?”弗拉季斯拉夫在隔间门口站定,看向留在隔间里纹丝不动的维拉克。
“我一个人待会儿。”维拉克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
“……好。”弗拉季斯拉夫关上了门离开。
独自身处密闭空间,安静的氛围让维拉克的心迅速静下。
他点了支烟,边抽边思考分站未来的方向。
冬堡究竟是不是必须要拿下的地方?又是不是必须首先拿下的地方?
这一点在今天之前,是没有人质疑的共识。
冬堡是巴什的首都,如今巴什正在与威尔兰等国打仗,精力被牵制不少,要是能在这个机会之下颠覆冬堡,那整个巴什都会受到影响。
可以说,拿下冬堡就是撬起了巴什旧势力的根基。
这是想全面改变巴什母庸置疑的捷径。
但捷径之所以是捷径,不止是因为它快,还得确保它走得通。
冬堡不留余力地打压着革命力量,致使他们根本不敢露面,市民也无人敢响应他们,再加上渗透等等严重的问题,这条路近乎被堵死,也就没有捷径可言了。
维拉克提议撤离冬堡时,其实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
他想把巴什列入最后拿下的地方。
不是艰难地在冬堡里开拓,而是包围巴什,以绝对的优势吞掉它。
把心脏放在最后改变,这有悖分站集体的认知,但维拉克隐隐认为,这反而是最快、最稳妥的路。
“呼……”
一口又一口烟被吐出,维拉克做了一个相当有魄力的决定——推翻巴什分站的所有布局,一切重新开始。
——
深夜
冬堡、重兵把守的‘清道夫’负责人马克西姆的府邸
一个头上戴着黑头套的人被两名士兵押了进去,经过严密的搜查后,最终被送至会客厅。
“马克西姆先生。”士兵将戴着头套的人押到沙发上坐下。
“你们出去。”修着胡子,一头简短黑发的硬朗男子稍稍撇头,吩咐两名士兵离开,而后翘着腿,似笑非笑地看向正对面的头套男,“摘下来吧。”
拘谨的男子摘下了头套,脸上难掩紧张,毕恭毕敬道:“马克西姆先生。”
“这是你第一次来我的府邸吧?”马克西姆环顾了一下自己富丽堂皇的会客厅。
“是……”
“说说吧,怎么抽出身来这里的。”
“他们都去和平街了,站点里只剩我一个人,正巧有重大情报要向您汇报,我就亲自过来了。”
“出了什么事?科兹莫。”马克西姆眯着眼睛问。
距他不到两米远的国际平等联盟巴什分站站长科兹莫搓着手,吞咽着口水:“维拉克认为目前很难清除掉卧底,冬堡的环境也严重阻碍着分站发展,所以提议了撤出冬堡,带同志们回西令市。我试着阻拦,但因为弗拉季斯拉夫、阿尔谢尼都一致同意,只能也暂且答应了下来。”
“呵。”马克西姆冷哼一声,轻蔑道,“我还以为这个维拉克来冬堡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搞了半天,还是只能灰熘熘地逃走啊。”
“您打算什么时候把国际平等联盟分站一网打尽?”科兹莫问。
“现在我们和国际平等联盟有合作,上来就把这些人杀了,总归面子上有些不好看。”马克西姆主动探身,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推到科兹莫跟前。
科兹莫连忙两手去接:“来泽因那边不是不承认和这里的分站有联系吗?我们要是除掉他们,来泽因那边也不好说什么吧?”
“说是这么说,可做起来就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既然我们有时间,那完全没必要上赶着冒险影响大局,不是吗?”马克西姆悠哉悠哉地喝了口酒。
“是……”科兹莫头上渗出汗珠,“问题是他们出了冬堡,情况就不好掌控了。”
“他们计划什么时候走?”
“维拉克希望越快越好,但撤离也有很多工作要安排,我把这些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这样起码能拖十天。”科兹莫亲力亲为真正的目的是拖延时间。
“够了。”马克西姆道,“十天之内,我们就会赢得同威尔兰、布列西战争的胜利。”
科兹莫不由自主地降低了点声音:“西涅威伦海那边的战局就快有结果了?”
马克西姆自信一笑:“威尔兰、布列西联军摇摇欲坠,撤军是眨眼的事。”
“那就好……”科兹莫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马克西姆举杯,“装成一个兢兢业业的站长,也挺不容易的吧?”
“没有没有……”这话听着让科兹莫的脸感到火辣辣的疼。
国际平等联盟巴什分站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他刻意为之。
分站还没与工人互助会合并的时候,马克西姆就亲自带人到西令市秘密掌握了他们的踪迹,而后找机会单独见了他,对他威逼利诱。
与马克西姆对抗,让科兹莫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意识到自己的生死全在对方一念之间后,他背叛了组织,背叛了革命,成为了马克西姆最大的暗棋。
而马克西姆,从科兹莫那里得知伯因有意让分站和工人互助会合并,借此扩大力量打入冬堡,便顺势故意留下了工人互助会,在其中安插了大量清道夫的人,接着等工人互助会与分站合并后,大肆破坏,一并将之重创,轻轻松松致其丧失了策划新行动的能力。
再然后,马克西姆就这么一直耐心地操控科兹莫,再让科兹莫这么一直吊着半死不活的分站。
在他的眼里,半死不活的国际平等联盟才是最好的国际平等联盟。
放任他们,冬堡会陷入混乱。清剿完他们,用不了多久新的组织就会冒头。
只有让他们一直存在,又一直做不了什么,才能实现冬堡的稳定。
“他们去和平街做什么了?”
“维拉克是想组织那些新过来的同志规划后续发展,弗拉季斯拉夫、阿尔谢尼觉得待在这里帮不到我什么,就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马克西姆若有所思:“他们没有察觉到什么吗?”
“这个肯定没有,他们再怎么怀疑,也不可能怀疑到我的头上。”科兹莫在维拉克等人面前扮演着合格的站长,他有信心没有泄漏一丝端倪。
“那就好。还有其他的事要汇报吗?”
“没有了,布列西那边的事我想您再清楚不过。”
“嗯。你回去吧,尽可能拖延时间,把这帮人都留在冬堡。等战争一结束,我们赢得了胜利,没必要再与国际平等联盟合作,就彻底地清除掉他们。”马克西姆胜券在握,“到时候我答应你的事,都会一一兑现。”
“谢谢。”科兹莫道谢。
“来人。”马克西姆没和科兹莫多废话,直接拔高声音叫道。
守在会客厅门口的两名士兵听到声音迅速走了进来,科兹莫也已经在他们进来前将头套重新戴好。
“马克西姆先生。”
“他从哪来,就把他带回哪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