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事情先放一放,等以后再说。慈善晚会是眼下最急着落实的,我们的计划你都了解了,那么你有什么异议吗?”维拉克直入正题。
“应该……没什么问题……”
“什么叫应该?”维拉克可不想凭着这种含湖不清的话就开展行动,他要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的把握。
卡兰萨随着和维拉克等人聊天的深入,精神也不再那么紧绷,镇定下来道:“您说的计划还太笼统了,听上去应该是没问题的,可想确定每一环的可行性,还是得有一个细致的规划。”
维拉克当即道:“细致的规划当然只有我们面对面的时候才能谈出结果,所以,你现在有其他的安排吗?”
“没有没有。”卡兰萨连连摇头。
“那就开始吧。”维拉克一点也不拖拉,借着墨菲的翻译,和卡兰萨迅速敲定起计划的细致部分。
商讨整体很顺利,花了一个半小时就把方方面面都规划得清清楚楚了。只是最后留下了维拉克一早就想到的问题,即卡兰萨的赌徒身份和欠下巨债正不得不转让报社的事,不太容易拉拢到权贵们参与慈善晚宴。
毕竟有几个人会愿意相信赌徒做慈善?
又有几个人愿意相信连报社都打算卖掉的卡兰萨具备做慈善、帮他们赚好名声的能力?
“……现在看来,想解决这两点没有捷径可言。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停止报社的转让,重新树立你的形象,让权贵们愿意相信你。”研究了半天,维拉克还是建议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可不少人都知道我赌博输掉了一大笔钱,已经沦落到转让报社的地步,我组织慈善晚宴的话,被我邀请的权贵也终究会听闻这件事。”卡兰萨没有头绪。
“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停止报社的转让。”
“这倒是好做,但我欠着一大笔钱,债主催着债,在权贵们眼里,我依然是自身难保的境遇啊,他们还是不会相信我的。现在的关键是,我最起码不欠钱,才能让权贵们相信我,而不会怀疑我是想接着慈善的名义敛财,不会担心我不具备歌颂他们仁慈的能力。”卡兰萨犹豫了几秒提议道,“要么这样,您能否先出钱帮我解决这件事,之后我全力帮您操办慈善晚宴,慈善晚宴得到的钱都归您!”
也是个人精。
聊着聊着就想先借助国际平等联盟解决自己的麻烦,等自己无债一身轻,风险自然而都转嫁到国际平等联盟的头上了。届时慈善晚宴能不能成功,究竟能得到多少钱,着急的都只有国际平等联盟,丝毫不影响他生活的重新开始。
维拉克当然不会同意这个要求。
这既是因为他们现在根本没钱帮卡兰萨还债,也是为了逼卡兰萨始终跟他们处在同一条船里。只有慈善晚宴募集到的钱足够多,这笔钱又紧紧关系着最后卡兰萨能不能还得起债,他才会在操办慈善晚宴的事情上全力以赴。
“你欠谁的钱?欠了多少?”沉思良久,维拉克决定找到卡兰萨的债主解决这件事。
“赌场的老板,冈萨雷斯。”报数目的时候,卡兰萨低下了头,不敢与维拉克对视,“欠了……十五万金券……”
“多少?!”维拉克拔高声音又问了一次。
“十、十五万……金券……”卡兰萨搓着手,一脸委屈,“我……我也没……”
“你这报社都不值五万金券吧?!你怎么会欠这么多?!”维拉克没想到卡兰萨欠的数目还不小,这无疑增加了他后续跟债主谈判的压力,以及募集资金的压力。
到时候光是卡兰萨就得给十五万金券,那他们最少得在慈善晚宴中募集到三十万!
卡兰萨万分懊悔,如果时光真的能重来,他一定不会再踏入赌场半步:“我当时是真的只想赌一两万的,只要能赢这一两万,报社的危机就能解除……但没想到第一把我就赢了……我以前都是玩几十的,还从没来玩过这么大的,赢了的那一刻我的腿实在是挪不动,实在是走不出赌场……您能想象到吗?几分钟,我就赚了报社可能两年都赚不回来的钱……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来钱更快的方式了,我就、我就……”
“所以你就押了更多的钱,想赚更多。最后不仅没赚到,还把自己的报社赔了进去。”维拉克道。
“不……不止如此……报社都没了的时候,赌场的老板冈萨雷斯找到了我,说愿意给我一个一举翻身的机会,我就找他借了十万金券……等出赌场的时候,我变得一无所有,还背负着十五万金券的外债……”卡兰萨双手捂着脸,“其实……我卖报社根本不是为了还钱。十五万金券我根本还不起,我是想把报社尽快变现,拿着钱逃离蒙勒哥城……只是还没等我卖出去,您就来了,带给我一线希望……”
“你既然在赌场玩过那么久了,难不成会不知道赌场的那些伎俩?他们明摆着是给你下套,你还真就往里钻?!”维拉克都忍不住情绪有所波动。
“我知道!可我没得选……我就想搏一把,只要能赢,只要能赢……”说着说着,卡兰萨又变得有些疯狂。
“闭嘴!”维拉克算是看清了卡兰萨。
赌徒是不可信的,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基于卡兰萨的表现,他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终止合作,找下一位人选谈话。
“维拉克。”墨菲看向紧皱眉头,对卡兰萨升起厌恶的维拉克,“十五万金券可是一大笔钱,就算慈善晚宴能顺利操办,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募集出这个数,要么……”
“……再等等。”维拉克看不惯卡兰萨的这种堕落,被欲望所奴役,但也正是因为卡兰萨这么不堪一击,才便于他们控制,但凡换个人,他们都不一定能将其牢牢攥在手里,“我想去见一下冈萨雷斯。”
“见他做什么?”
“谈判,实现三赢。”维拉克道。
“您还想和他合作下去?他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合作者,合作下去恐怕会成为我们的累赘。”墨菲提醒道。
维拉克脑子想着很多事:“赌场老板这件事,让我对卡兰萨很失望,同时又多了些做成这件事的信心。”
“你们……在说什么?”从疯狂中平复下来的卡兰萨,隐约地察觉出维拉克、墨菲对自己有所不满。
“我担心赌场老板干涉进来,事情会变得更复杂,更不可控。”墨菲没理会卡兰萨,向维拉克提出自己的顾虑。
“扑通。”
没等维拉克答复墨菲,卡兰萨就先跪了下来:“我、我知道我欠的钱很多,但请您相信我,只要您能帮我解决掉麻烦,我一定能帮您搞到更多的钱!三十万金券!五十万金券!您随便说一个数,我一定办到!”
维拉克一愣:“他说什么?”
墨菲复述了一遍大意。
“你凭什么保证能募集到那么多钱?”维拉克问道。
“我认识的权贵很多!蒙勒哥城日报还是现在蒙勒哥城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只要欠债的事情能够解决,报社能够重回正轨,他们就不会看轻我的!哪怕我是个赌徒,这都不重要,我赌博的事情不影响他们借助慈善晚宴赚取好名声!只要报社还在!
”卡兰萨非常害怕维拉克嫌自己负债太多,不愿与自己合作。
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能及时卖掉报社,躲开赌场打手的监视逃离蒙勒哥城。
要是没逃出去,自己又还不起这么多钱,结果只能是被冈萨雷斯弄死!
“我知道你是怕死才求着和我们合作,不过骗我们的下场会比死更惨。”维拉克看着吓得痛哭流涕的卡兰萨,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你夸大其词,说能募集到五十万金券乃至更多这种拙劣的谎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实实在在地说你预估能争取到的数目。”
“我……”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卡兰萨喘着粗气,半晌咬牙道,“三十五万!最少三十万!募集不到这个数,您就杀了我!”
维拉克挑了下眉。
卡兰萨以性命立下的目标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的。
他以为卡兰萨拉拢到的权贵,撑死能募集出二十万金券。二十万金券给卡兰萨十五万用于还债,实在是太亏。
可若是能拿到三十多万,那这十五万倒也不是不能出。
保下卡兰萨和他的报社,将报社牢牢控制住,对建立分站和分站的发展有着莫大的好处。
“好,这可是你说的,三十万,只多不少。”维拉克重新感觉卡兰萨顺眼了些,“要是低于这个数,不用说你也清楚后果。”
“清楚!清楚……”卡兰萨应着。
激怒国际平等联盟?
他想都不敢想!
“你真觉得他有这个能力?我看他不过是想苟延残喘多活一阵子罢了。要是信了他,最后又没做成,我们浪费的时间可就太多了。”墨菲道。
“嗯,赌徒的话不能信,谁也没办法保证他不是出于赌的心理说下了这么一番话。”维拉克深以为然,“但也不能完全不信,最好的做法还是做两手准备,在他之外另挑一个人选。”
“那我们去找下一个人?”
“现在还不能找,不然两头就撞在一起了。”维拉克看了眼手表的时间,“可以先去见一见赌场的老板,先尽可能把三方共赢的事确定下来。”
墨菲想不通这一点:“我们怎么和赌场老板共赢?”
“你觉得赌场老板会不知道卡兰萨的报社根本不值十五万金券吗?如果知道,那不就代表卡兰萨这辈子都还不清他的钱?我们如果能让他最终成功收到这十五万,不就等于共赢了?”维拉克托出自己的想法。
他们赚大头,解决孩子们的吃住问题,解决他们一行资金紧缺的问题。
卡兰萨赚小头,还清赌债,保下报社。
赌场老板顺利收回十五万金券的钱。
都赚了。
“四赢。”听完,墨菲没那么担忧了,“权贵们也赚得了好名声。”
“是啊,这生意对大家都好,那大家为什么不做呢?”维拉克笑了笑。
“你们……又在说什么?”卡兰萨听不懂布列西语,提心吊胆着,生怕维拉克拍拍屁股走人,不再搭理他这个就快遭到所有人唾弃的失败者。
“别跪着了,好好坐着聊。”墨菲这次没上前搀扶,“只要你能把你放出来的话实现,我们可以保证替你偿还欠债。”
“真的吗……”卡兰萨松了口气。
客观来说,自己想弄来足够多的权贵参加慈善晚宴,让他们乐意掏出这么一大笔钱,是一件极具挑战的事。
可总归和自己逃离蒙勒哥城比起来更可行一些。
“问他,冈萨雷斯在哪里,我们要去见见。”维拉克看康妮站了有一会儿,招呼她坐下休息,“康妮,坐。”
“我没事。”康妮纹丝不动。
墨菲那边则按照维拉克的意思同卡兰萨问了话。
好不容易才坐回沙发上的卡兰萨看向办公室里的钟表,心中一紧:“他们就快来了……”
“他们?”
“冈萨雷斯……他这几天每天十一点钟都会准时来找到要钱,快把我给逼疯了……”这就是卡兰萨和一众下属如此憔悴的原因,他们哪里禁得住赌场那帮狠人的天天惊扰,“呃,我有句话不知道问出来会不会不妥……”
“说。”墨菲等着卡兰萨说完一并翻译给维拉克。
“就是……你们看着好像没有带很多钱……要不要趁还有些时间,先把钱准备好,等冈萨雷斯一来就交给他们呢?”卡兰萨还幻想着维拉克能提前帮他还清债务。
“这个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墨菲懒得和卡兰萨解释,面向维拉克翻译了这几句话。
“现在十点半,也就是再有半个小时冈萨雷斯就会过来,那倒省得我们去找他了。”维拉克求之不得,更安心地坐下,静候赌场老板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