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宗在一旁羞赧地抿了抿嘴,然后偷偷把她盘里的腰子拿走,小声:
“小孩子少吃这些。”
元无忧斜他一眼:“我又成小孩子了?是我不够用力吗?”
“……别说这些,吃席呢。”高延宗拿指头捏了捏她的鼻尖,桃花眼里不复刚才的锋利寒冷,而是温柔深情如旧。
“就是小孩子。”
她眼神泛光地盯着他,“刚才在想什么?你是想跟我划清界限,还是想玩新的情趣?”
男子洒然一笑,“划清界限啊。我也不想落下个私通苟且的名声。”
结果他话音未落,身后就突然传出一道女声打趣:“五侄子这次是认真的吗?”
俩人被吓一激灵,齐刷刷一回头,看到个身穿甲胄的女子。
居然是郑观棋。
元无忧惊道,“你怎么来了?”
高延宗却不吃惊,只眼神阴郁:“你胡说什么,我就她这一次。”
郑观棋这才冲元无忧颔首,拱手作揖。
“多日不见啊表妹?我原本是来接应郑姥姥钱财的,”
元无忧也颔首示意,当做回礼。
她直起身,继续道,“但昨夜四侄子招我来护送个幸存的老兵回木兰城,说那人携带姥姥的遗骨……”
一听这话,元表妹骤然眉眼凝重,“高长恭找你来的?他没跟我说啊。”
“可能是他忘了吧。”
高延宗瞧着身旁的姑娘面露尴尬,唯恐她误会自己兄长,忙解释,“昨夜你孤身夺城,四哥不是回后方营地了吗?他怕耽误你事儿才托表姐过来的,此事我全程知晓。”
郑观棋瞧见俩人亲近到坐一起,又如此紧张她的情绪,便笑看一眼高延宗,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头次见到他浪子回头,表妹可否赏脸,让我请你俩吃个便饭?”
高延宗骤然瞪了眼郑观棋,果断拦着,“不合适吧?”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嗓子——“五弟,有人找你!”
循声看去,是身穿文武袖甲胄的高长恭。他手捏鬼面,正从俩人身后的台阶上走下来。
而后不顾其他几人的视线,高长恭俯身对高延宗小声说了两句什么。
但即便元无忧离得那么近,也没听清。
兄弟俩耳语过后,高延宗便脸色凝重地拍了拍元无忧的手腕,“我有事先行一步,你跟四哥一起,不许跟观棋姑姑走。”
元无忧心都被他这一出闹紧张了,“什么人找你啊?我能陪同吗?”
高延宗眼神歉然,“对不住,是军事机密,不能带你。”
说着,他便把四哥的手臂一拽,递到姑娘手里,“你跟紧四哥,我速去速回。”
说罢,他抬腿就走了,健步如飞。
只留下元无忧和高长恭面面相觑,郑观棋便邀请俩人一同去下馆子。
高长恭当即抬手,严厉拒绝:“这庆功宴正热闹呢,我离席不合适。”
说罢便俯下身,冲元无忧眼神温柔地笑,
“你喜欢在外面,和好友一同吃酒啊?”
说着,抬头看向贝尔两口子,“介意我也坐这里吗?”
贝尔两口子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被晾着的郑观棋看得恼火,咬着后槽牙啧啧了两声,
“四侄子这爱与不爱真是明显啊。怎么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呢?”
高长恭刚坐在元无忧身旁,高延宗坐过的凳子上,一听这话便扭回头,一脸诚恳地看着表姑。
“表姑休要倒打一耙。本王是在帮你们郑家和木兰城,而非你帮本王。更何况,帮郑家的是她郑玄女,而非你。”
把郑观棋说的哑口无言后,男子又转头,对身旁的姑娘抿唇一笑。
“她牺牲自己搬来的救兵,我可不能让她的功劳打水漂。”
元无忧一听高长恭这么硬气,清醒讲理的给她撑腰,顿觉自己的付出都值得。
倘若说高延宗是善变,不安分的男狐狸,那高长恭就是沉默稳定的高山。她似乎永远都可以相信他,信任他。
……
直到元无忧吃饱了,高延宗也没见回来。高长恭便拉着她上街去消食。
俩人踏着残阳似血,迎接昼夜更迭,却没一个有心情观花望景的。
高长恭唯恐她因为刚才的遭遇,和自己私下联系观棋表姑的事,怀疑自己对她不忠,一路上就手忙脚乱的给她解释。
元无忧无奈,只好道,“没生气,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家的事。”
她本来是有些生闷气,也只是气他记性不好没让自己知情。
但刚才一路上,瞧着男子把鬼面别在腰间挂钩上,顶着那张白糯眉眼的俊脸、跟她摇尾乞怜,她就什么气都没了。
华胥国主自知有些色令智昏,但就高长恭这样纯情憨傻,色相顶级的男人,肯定不会像男狐狸那样打乱她的阵脚,祸乱江山。主要是他长得赏心悦目,对她说话时眼神太诚恳了。
高长恭见她神色缓和,不绷着脸了,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偷瞄她,问:
“你是不是……有点吃味?”
她斜了他一眼,翘唇冷笑,“你来试探我了吗?很享受女人为你争风吃醋的感觉?”
男子赶忙摇头,漆黑凤眸坚毅凝重,“没有,我只觉得惭愧,害怕。”
“哦?害怕什么?”
“想到做了让你吃醋这种…长他志气,伤害自己爱人的事,我就惭愧自己不守男德。更害怕让心爱之人,对我失去安全感了。害怕你觉得我不矜持不自重…丢你的人。”
高长恭自己内心忸怩的说了半天,都不敢看她的反应。
可说完之后也没听见她回应,脚步声也停了,他才疑惑地扭脸看向她,正瞧见她目光直勾勾盯着前方,瞠目结舌。
登时不满道,“看什么呢?”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迎面走来个穿黑袍红衣,脸戴漆黑傩面的高个子男人。
那个男人头顶着夜幕低垂,脚踏最后一丝残阳,迈着虎步生风的步伐就来了。
高长恭沉声问道:“你认识?”
她顺口回道:“好像是刚认识的韦陀花。”
元无忧心里诧异的紧,他一个周国的心腹大患,赤水叛军首领怎么会出现在这?
是不是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