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初对她的蔑视,高长恭深感愧疚。
但目前大家说的也不无道理,她这位周齐两国的功臣有着双重身份,都等着她二选一,她如今游走在两国之间,也几乎明着逼两国交出各自的筹码,来拉拢她。
此刻高长恭只心道,为了江山安定和兄弟们活命,得想办法让媳妇儿沉迷本王的男色!
他眼看着他怎么成长起来的,如今发现自己亲手培养出个让各国忌惮的武德女帝后,他是最为难的。
但无论让他选多少次,他也一定会替齐国拉拢她。
思及至此,铺完褥子的高长恭忽然转头,把身旁在捋被角的姑娘拽过来,同坐床沿。
高长恭黑眸灿亮,俊脸可怜兮兮地道:
“悍妻,媳妇儿…咱商量个事,收敛点跟我回家成亲吧,玩…我不比功高震主好玩吗?本王只是一个将才,只想忠君为民,却养出个来自母尊的华胥女帝……我真怕……”
身旁的女国主闻言,骤然眉眼沉冷。
“怕什么?我是在华胥长大的,对你们中原的形势尚不熟悉。”
“等你把中原玩明白了,谁知道你是要回华胥登基,还是就地登基啊?”
元无忧骤然抬眼,“怎么,怕我在齐国逼宫夺位啊?我留在齐国只是因为你,你放心,我把你扶上齐国皇位的几率,比我自己登基的概率要大。”
高长恭闻言,苦笑。
“我怕你刀尖舔血,伤到自己。现在周国满怀期待给你封赏,你却帮着大齐,尤其是这次先登夺旗、冲锋陷阵以后……周国估计要恨你了。而大齐难免猜忌你。”
“假如齐国主猜忌我,就是逼我走。你知道金刀计吗?”
她瞪着黄褐色的琥珀凤眸,满眼锐利和严肃。
高长恭一时懵住,“有些……忘了。”
元无忧随即道,
“金刀计当初是皇帝给臣子使,而我是逼着皇帝进行下一步计划。我为臣时,是民心所向功高盖主,宇文怀璧要么做昏君给我名副其实,要么等着被我名正言顺的逼宫。”
听到这里,高长恭更猜不透她了。
“怎么又说到宇文国主那去了?”
她扭过脸,眉眼带笑。
“我本就没觊觎过齐国,而是时刻剑指长安。你以为我这几个月重耳在外而安,是在与民同乐,甘心做臣子吗?不,我是在给自己的夺位造势,堆砌一个正当理由,地利人和齐备后,每刻都是我的天时。”
听到这里,高长恭悟了,却有些不是滋味。
“即便你做了周国女帝,不还是……要与大齐敌对吗?”
身旁姑娘忽然凤眸凝重,直勾勾望着他。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我若为帝,必拜你为后,两国联姻,则可相安无事。”
兜兜转转又回到这个问题了。高长恭只得苦笑。
“你我明明知道的……我生是高家人,死是高家鬼,高家不会放我走的。而且我……此身已许国,再难许卿。”
听到了意料中的答复,元无忧只得摇头叹息。
“我亦如此。若真有那日……我只能割舍你了。”
听到这里,高长恭喉中一鲠。他瞪着漆黑凤眸,眼睑已经氤氲泛红。
“我高长恭平生要守护的责任只有两个。那就是…你与家国。若不能两全……我便先许身给你,再殉国。”
元无忧额角的青筋一跳,赶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别说这么晦气的话。”
高长恭默默抓住她那只捂自己口的手,攥在自己掌心、搭在腿上。
而后黑眸深情地望着她:“等打完这仗,去邺城受赏以后,你就跟我回兰陵成亲吧。”
元无忧顺口打趣:“那你给睡吗?”
“成亲了就给。”
她一下就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
“不行,三媒六证,三茶六礼要等很久。”
见她不止强硬拒绝自己,还把手抽走了,男子瞬间凤眸黯然,唇珠抿起,俊脸流露出沮丧。
“可是,人家都是洞房夜…才做的呀。”
即便俩人因此辩驳了无数次,元无忧仍乐此不疲地,看他个老古板如何既坚守原则,又婉拒应付自己。
“你一个武将出身,还出生在风流皇族,怎么这么古板克制啊?”
老古板依旧黑眸坚毅,义正言辞道,“我不能唐突你,这是原则问题,我要和你死生契阔执手偕老,一步都不能错。”
“呦,如果我们明天就死了,你能不能今天现在就和我做…圆房?大做特做?”
“能,但还是要拜天地,遵循成亲礼仪,绝不能无媒苟合。”
元无忧闻言,嘴角抑制不住的想笑。
“咱都要死了,你忍心让我留遗憾吗?”
高长恭眼神坚定,俊脸严肃地,仍试图说服她,“不忍心,但一定要有成亲礼,再简陋的仪式也可以。因为据说只有结发夫妻,死后才能找到对方的真灵魂魄。”
“那你会只爱我吗?你爱苍生爱臣民,却只对我这么克制,如果我不在了,你是不是也会对其他女子都很友好?”
“我为天下苍生而生,但只为你而活。我知道我这样的人,世上不止一个,可你只有一个,你也只有一个我。”
元无忧终于憋不住笑了,笑的琥珀凤眸弯弯,脸颊发粉。
“嗯,我真的是……会在任何时候,每个时间段都重复爱上你,即便还什么都没做。”
男子忽然再次抓过她搭在床沿的一只手,攥在掌心贴近胸口,凤眸坚定:
“我也爱你,幼时对婚约的责任,风陵渡的悔恨自封,今年的一见钟情,现在的……永结同心。”
被这样个绝顶美男逼婚,元无忧从前婉拒太多次了,眼下彻底动摇了。
她无奈道,
“看你这么规矩守礼,也不像会把我囚禁在后院蹂躏的样子,行。那等过几日……我就跟你回兰陵吧。先把你名义上办了再说。”
终于得到她首肯,应许成婚在即的高长恭瞬间眉眼抬起,满眼烁烁放光,笑的咧嘴。
“你答应我了啊?那你要说话算数,我现在就想让人去查黄道吉日……”
说着,他就从床沿站起,却忘了还攥着姑娘的手,把她也带起来了。
“哎哎!等等!”
高长恭这才讪讪松开她的手,黑眸灿然。
“抱歉……激动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