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艳阳天。
四岁的隋向阳正在练功夫,小院儿里时不时传来虎啸一般的喝彩声。
“好!”
东方朔负手立在院子中央,一双虎目神采奕奕。他打量着施展拳脚的小家伙儿,满眼的赞叹和惊喜。
隋向阳穿着束口的黑裤子,红色短打背心,一招一式霍霍生风、孔武有力。坚毅的眼神完全不像个四岁孩子。
最后,隋向阳以一个收拳的姿势结束。
他用小手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欢天喜地的跑到东方朔跟前。
“爷爷,我比昨天练得怎么样?”
“昨天九十八分,今天九十九分。”东方朔慈爱的望着小不点儿,用毛巾为隋向阳擦去光头上的汗水。
隋向阳撇着嘴,“爷爷从来不给我满分,我不高兴了!”
“剩下的一分,是等你再也不问爷爷给你打多少分时,爷爷就给你满分。”
隋向阳摸着自己光溜溜的小脑袋瓜,小眼睛弯成月牙,“我懂啦,爷爷是怕我骄傲。”
东方朔颇为满意,“孺子可教。”
隋向阳又抱紧他的大腿,缠着说:“那爷爷今天晚上奖励我吃鸡腿好不好?”
东方朔正要说什么,放在凳子上的儿童手表响起了铃声。
隋向阳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打来的,刚刚还扬起的笑脸儿瞬间皱成了一团。
“先接你爸的电话!”
东方朔发话,隋向阳不敢不听,小家伙儿不情愿的拿起手表。
“干什么,老爸?”
磁性低沉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你还记得我是你爸?”
隋庭郁刚刚说完,瞬间觉得无比耳熟。曾几何时,他的亲爸,也没少对他说这句话。
想到儿子天生的叛逆性格,隋庭郁放软了口气。
“你妈想你,让你今晚回家,一会儿我派人接你。”
隋向阳:“我不!”
“......”隋庭郁最讨厌听隋向阳对他说这两个字,压抑着怒火道:“你已经一星期不归家了!”
“妈妈想我,让她到爷爷这儿来看我,奶奶也在!你总逼我看书,家里不好玩儿,我才不回去!”隋向阳对着电话,奶声奶气的大吼。
“......我答应你妈了,以后不会逼你看书。你想习武就习武,想当兵就当兵,想爬墙就爬墙,想上树就上树。你爱做什么做什么,总之你记得回家就成!”
隋庭郁根本不是想儿子,他巴不得这臭小子一辈子丢给东方朔。可搁不住施妍跟他闹脾气、给他冷被窝,只得妥协。
隋向阳小嘴儿一歪,硬气道:“那我也不回去,让妈妈骂死你!”
“我亲手做你最爱吃的红烧海参和清蒸奥龙虾,你还想怎么样!”
“那也没有爷爷这里的鸡腿好吃!”
“......你有种就永远别回来。”
“大丈夫一言九鼎,谁先服软,谁就是孙子!哼——”
“你说什么?!”隋庭郁咬着牙,刚要发怒,回应他的是“嘟嘟”声。
东方朔:“......”
他不是第一次见父子俩吵成这样。
也难怪隋庭郁挠心,自个儿给自个儿生了个克星,任谁也得崩溃!
不过说来奇怪,小家伙天生硬骨头,却唯独在东方朔面前听话的跟小鸡崽似的。
东方朔叫他站,隋向阳绝不坐着;东方朔教他练字,隋向阳就能执着毛笔坐整整半天。
就连隋向阳犯了错,东方朔罚他对着地图面壁思过,小家伙也一声不带吭的。
这叫没有亲生子嗣的东方朔,怎么能不喜爱?
再加上隋向阳颇有练武当兵的天分,东方朔简直拿他当亲孙子疼,恨不得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可终归是有亲生父母的,东方朔也不好将这小子霸占的太紧。
“向阳,爷爷是怎么教你的?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东方朔板着脸,“你刚才怎么能跟你爸爸顶嘴?”
“我错了,爷爷!”隋向阳改口快,下一秒就拉起东方朔的大手,迫不及待的道:“爷爷骑马带我去菜市场买鸡腿吧!吃完鸡腿,向阳的嘴巴就软啦。爸爸说什么,向阳都不会反驳啦!~”
东方朔:“......”
下一秒,锁车的声音在院子外面响起。
沈家珍拎着一兜新鲜的蔬菜,和鲜肉走进来。
“奶奶买了很多菜,要给我和爷爷做好吃的!”隋向阳像一支小炮弹,欢天喜地的朝沈家珍跑过去,“我帮奶奶拎!”
沈家珍眉开眼笑的望着二人。
“我在院子外边儿,就听到你们俩说话了。”
隋向阳将她手里的东西全都拿走,费劲的拎着。沈家珍知道自己抢不过,便也就由小家伙去了。
“向阳,奶奶纠正过你很多次了,要管东方爷爷叫‘东方爷爷’!叫爷爷,会引起别人误会的。”
“东方爷爷就是我爷爷,我才不怕别人误会!”
隋向阳小脑袋一扭,拎着食材进了屋。
沈家珍无奈的笑笑,正欲跟进去,始终杵在院子里缄默的东方朔,蓦地拉住她手腕。
沈家珍一顿,想要挣开,“当着孩子呢,快撒手。我今天难得下班早,去给你们做顿饭。”
“今天不说清楚,这顿饭我吃不下去!”
沈家珍方才教育隋向阳的话,听得东方朔心里发堵。
东方朔虎眸凝视着她,“你爱我吗,沈家珍?”
“......一把年纪了,你问这话,臊不臊?”沈家珍脸色微红。
岁月未曾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五十出头的沈家珍,看上去比三十几岁的女人还要年轻动人。
可东方朔等不了了。
他是个糙汉子,不像那些有钱的富豪会保养。再耽误下去,恐怕连他身上唯一吸引沈家珍的爷们劲,也会随着时光消逝。
“我们在一起三年多,从向阳出生的那一年开始的。”东方朔松开沈家珍的手腕,灼灼的目光睇了眼从屋里跑出来的隋向阳,又看向沈家珍。
“小家伙都四岁了,叫了我这么久的爷爷,我是不是也该有个名分?”
“......”
沈家珍早就搬来东方朔的宅子,俩人试婚两年,除了不在一张床上睡觉,跟普通夫妻无异。她没想到东方朔介意那张证。
“我以为你不在乎虚名。”
“我在乎!名分不是虚的,把结婚证拿到手,我才认为,你是我的。”
东方朔粗声粗气的说完,一双虎眸环视四周,他大步朝沈家珍养的一缸子荷花走去。
摘了一朵,又折回沈家珍面前。
东方朔单膝跪地,想起什么,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简陋的戒指盒。
他效仿电视上的年轻人那样,一手捧着戒指盒,一手捧着荷花。
“嫁给我,沈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