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黎光躺在医院里打点滴。
隋庭郁赶到的时候，隋黎光头上和手臂上缠满了绷带，蒋明月坐在他旁边，扎着小脑袋一语不发。
“是谁送你们来的医院？”
隋庭郁扫了眼状态不对的小姑娘，将眼神落到隋黎光被打肿的眼泡上。
“是明月扶着我来的。”
隋黎光一笑就牵扯到青肿的唇角，他嘶了声，用手掌抚摸下蒋明月的小脑袋。
“叫救护车最少花二百块钱，还不如留着给明月买双新鞋。”
隋庭郁低眸瞧了眼，小丫头脚上穿的是应季运动鞋，样式算不上新颖，但干净没破损，只是鞋边有些泛黄，轮不着隋黎光“舍命换鞋”的地步。
校服是崭新的，沾染了点点血迹，两条小辫子梳得一丝不苟，看得出隋黎光将蒋明月照顾得很好。
再看隋黎光，一双旧皮鞋搭配褪色西装裤，泛黄的白衬衫套在里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七十年代穿越过来。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隋庭郁低沉的嗓音开口。
“销售。”隋黎光简单介绍自己的工作：“卖车、卖房、卖家电，只要是二手的东西，我全都卖。”
“业绩怎么样？”
“上礼拜卖了一台车，这礼拜......”隋黎光摇头露出一丝苦笑，“大概我是天选负债人，这辈子都赚不到钱了！”
隋庭郁猜到了。
隋黎光根本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否则之前也不会负债几千万。现在不做生意改销售，赔本的风险是没有了，挣钱的几率也更加小了。
“你知道今天打你的人是谁？”
隋黎光点点头，“是我的债主。本来该还他的都还清了，对方却突然管我索要利息！五百万欠了十年，他管我要一百万的利息，比银行还高。我根本拿不出这么多，对方就派人来威胁我。”
“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管你借钱。”隋黎光怜爱的目光看了眼蒋明月，又继续对隋庭郁说：“我挨揍习惯了，就怕这些人找上明月！她才小学二年级，又是个女孩子，长得也漂亮，难保那些人不会把明月带走，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担心隋庭郁不答应，隋黎光目光闪了闪，“你也是有女儿的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担忧。这一百万，我分期三年还给你，利息就按照银行贷款走！要是觉得少，也可以跟打我的债主一样，按年利率百分之二十来算......”
隋庭郁没有接下这个话茬，他让人买了一些补品和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送来医院。
隋黎光虽然失望，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自从他负债后，几乎没有亲朋好友愿意搭理他，隋庭郁能来探望他跟蒋明月，隋黎光应该知足。
...
隋庭郁出了医院后，第一时间让人找到了今天打隋黎光的那群人。
小巷子里光线阴暗，这群人躲在隋黎光家附近，打算再打隋黎光第二次。
隋庭郁让保镖将这群人摁在地上。
他预料到事情没这么简单，刚才便没有借给隋黎光那一百万。
“债主叫你们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保镖在带头那人手上踩了下，嗷嗷的叫声响彻整条胡同。
“我说！我说！”
“我们老板说了，让隋黎光在一百万的借据上摁下手印，如果他短期内还不上，利会越滚越大，我们就直接拿她女儿抵债！如果他能还得上钱，老板就在借据上作假，把一百万后面加个零......隋黎光照样还不上，还是得拿她女儿抵债。”
“一群孙子！”隋庭郁眼眸瞬间暗沉。
他阴着脸签了张二十万的支票塞到对方手中，“回去告诉你们老板，十年五百万，按照银行的贷款利率给利息，是二十万零三千。其余的三千，当做补偿给隋黎光的医药费！他再派人来找隋黎光的麻烦，我隋庭郁会让他倾家荡产......”
...
隋黎光打完吊瓶已是深夜两点多，蒋明月自他出事后的这几个小时，始终未说一句话。
小姑娘躺在隋黎光身侧，佝偻的睡着，紧蹙的小眉头彰显着她的不安。
隋黎光摁着针眼上的棉花团，望着蒋明月苦笑。
本以为将她从隋家带出来，算是给了她新生，哪想却是把她拉入了另一个火坑......
蒋明月发了疯一样护住他，对着那些人下跪，流着眼泪苦苦哀求的一幕，再一次在隋黎光脑海中重现。
隋黎光心脏抽搐般的难受。
他到底给蒋明月带来了多大的阴影？
隋黎光扔了棉花，双手刚刚将蒋明月抄在怀中，小姑娘受到惊吓般哆嗦了下。看到抱着自己的人是隋黎光，蒋明月立马从他怀中挣扎着下来。
“叔叔受伤了，不可以抱明月。”
蒋明月搀扶着一瘸一拐的隋黎光回到家。
隋庭郁告知他摆平了这件事，隋黎光在电话里感恩戴德，“这二十万我会尽快还你......”
假装睡觉的蒋明月站起身，隔着没有关好的门缝，细细听着楼下的动静。
直到隋黎光打电话的声音消失，客厅的灯灭掉，蒋明月才穿好鞋子，蹑手蹑脚的下楼。
深不见尾的巷子里下起了小雨。
搏击馆的老板打完最后一场比赛，打着哈欠正要拉下卷帘门，一名十来岁的小女孩出现在他面前。
“老板，我想打拳。”
蒋明月鼓着小嘴儿，表情倔强，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就你？”馆主不屑的打量蒋明月，嗤笑道：“牙都没长全吧？给我这儿学搏击，是要上擂台打比赛的！就你这小身板儿，一拳给你打趴下了，到时候我还要花钱给你治伤。”
话罢，馆主抬手指向前方，“看着巷尾那家少儿武馆没有？想玩儿去那里，让你家里人给你花两千块报名，一百节课。”
蒋明月往前走了两步，清亮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老板，“我就想去擂台上打拳！赢比赛，拿冠军！就算被打趴下，我也不怕，只要能让我拿奖金！”
“我没功夫跟你瞎扯。”
馆主看着屋外的雨越下越大，蒋明月身上的校服很快就要淋透，他急着关门，不耐烦的轰赶：“赶紧回家，你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把你按丢失儿童处理！”
蒋明月：“你敢报警，我就对警察说是你拐卖儿童。”
“你可别胡说八道！”
馆主拿蒋明月没辙。深更半夜，万一小孩家长找来，对方又是女孩儿，很多事儿解释不清。
“唉，算了算了！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明天放学来我这里报道。每天至少练习搏击俩小时，可比学习累多了，你能坚持下去吗？”
“我能！”蒋明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小脸儿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只要学会打拳，就可以保护叔叔，还能替叔叔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