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博衍喃喃低语,话中意味不明,而落入叶安歌的耳中只觉她身体恍若被撕裂般疼痛,那些听起来漫不经心的话,实则里面蕴含着几分真心只有自己明白,话一出口伤人伤己。
这样纠结的情绪萦绕在叶安歌身边整整一天,直到晚上,她盯着楚博衍的目光依然有些不一样。
楚博衍是多么敏感的一个人,叶安歌表现出的异常他自然觉察到了,于是问道:“自打今日死里逃生之后,你就一直很奇怪,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安歌目光闪烁,过了一会儿才轻轻道:“在夕颜说话前,皇上能先赦免了夕颜的罪吗?”
楚博衍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但也很快就明白过来,估计她是要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言,才会事先向他讨了免罪的赦令,于是点了点头,道:“朕恕你妄言之罪,你说吧。”
叶安歌想了一下,缓缓道:“天下人都说,当今圣上是大楚建朝五百来第一位强政之君,战功赫赫,声明远播,可是却没有人说,皇上是一位仁德的君主。”
楚博衍看着叶安歌,许久后才慎重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朕既然要做强者,便不能有妇人之仁,对一个君王来说,无谓的仁慈是最要不得的。”
“可是,皇上有没有想过,帝王可以无情,但不能没有公义。”叶安歌说着,声音忽然有了一丝丝的颤抖,仿佛又回到了她被处死的那一日,那种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压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在您手下死去的那些人,并不是每一位都真的该死。”
比如,她……
叶安歌颤抖着声线说出这句话来,而楚博衍就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恐惧一般,只是面无表情,声音平淡地道:“不能没有公义吗?这世上何曾有过真正的公义?当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他不该死。”
说到此处,楚博衍的声音突然低沉起来,仿佛也被过去的黑暗纠缠得束手无策,“你知道我杀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叶安歌轻轻摇了摇头。
“是我的老师。”楚博衍低声道:“马至贤已经死了八年了,可他是唯一……朕肯尊称一声‘恩师’的人。”
马至贤?
叶安歌想了想,她曾经从慕容焕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此人在四皇子谋逆之乱中被列为叛党,四皇子兵败之后被判了斩立决,没想到楚博衍居然会提起他。
“夕颜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马大学士是四皇子的同党,皇上这样说,难道是认为四皇子……”
“没有谋逆吗”,后面的话叶安歌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楚博衍冷冷打断,他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道:“不,四皇子犯的是谋逆大罪,罪无可恕,死有余辜,但老师与他却只是姻亲关系,我认为老师并不该死。”
亲兄弟死不足惜,老师……却不该死吗?
只是楚博衍说这些话的时候,面容冷峻,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叶安歌也不敢妄加开口,只能听他一句一句地道来:“老师为官清正廉明,对我也多有爱护,传道授业解惑,没有人做得比老师更好。可是要说老师他参与了谋逆,任多少人说我也不会相信,但是清查出来的叛党名单里有他的名字,我又有什么理由能够将他的名字划去?于是十四岁的我只能带着那份名单去找父皇,希望他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网开一面,饶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