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伪市政府。
洋子还是如常,提着热水瓶去了茶水间。
“徐桑,早。”
徐来到办公室时,桌上早就搁置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碧螺春。
他端起茶杯:“不错,温度刚刚好。”
“这里有份澄清说明,哥哥说必须尽早见报。”洋子递过一份文件:“他说你文笔好,给润润色,尽量做到言辞恳切。”
徐来看了看文件,这是一份替日本《征讨清国策》洗白的文稿,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岩井英一之手。
他不愧是通晓中国历史的日本外交官,颠倒黑白的本领还真是见长...
“徐桑,那我先去忙了。”洋子自然无法体会到他心中所想...
徐来合上双开门实木雕花门,一个人静静坐在桌前,摊开那份文稿,目光却是盯着袅袅升腾热气的茶杯...
良久,他才埋头奋笔疾书,修改着文稿...
“洋子,来哥他出去了?”白婷拿着一份通知进来递给她:“周市长说这个必须交给他本人。”
洋子指了指双开门实木雕花门:“他在闭关。”
“噗嗤!”白婷笑得捂了捂嘴:“洋子,没想到你还真挺逗的。”
洋子也跟着笑了笑:“我说错了吗?他把自己关在里面两个多小时...”
“吱呀~”门开了,徐来面无表情出来:“有事进来说。”
“是叫我?”白婷指了指自己鼻子。
徐来瞥了她一下,摇摇头又进去...
嘿!这人还跟自己摆上脸子了!
白婷哪是会吃亏的主?
她紧跟着进去,又“嘭!”的一声关上门...
洋子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去忙她自己的事情...
“周市长的最新通知。”白婷将那张纸往他桌上一拍。
徐来拿起一看:又是开会,还是晚上。
“怎么?不乐意呐?”白婷拿起钢笔又掷进笔筒里...
徐来放下通知:“你要是想磨洋工,就闭上嘴。”
“我反正又不要大晚上的留下来开会。”白婷拍拍手,冲他做了个鬼脸,打开门径直出去...
这小妮子,愈发没得规矩,出去连门都不关...
徐来掂了掂刚改好的稿件,又瞟了一眼那份通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叫上徐缺开车,两人去了《译报》报社...
“徐!什么?你叫我登这种假新闻?!”
办公室里,罗伦斯将那份打印好的稿件往他面前一摔:
“不管多少钱,我都不会登的!”罗伦斯闪着蓝色眼眸,一脸坚定...
徐来也不同他废话,拿起那份稿件就往外走,到了门口才扭头对他说道:“如果你不想要重庆方面来沪,跟日本人和谈的一手情报的话,那我真就无话可说。”
什么?
重庆方面不是还在抗日?
和日本人和谈?
这不等于羊入虎口?
罗伦斯马上堆起笑容,赶紧上前拦住他的同时,又将门反锁:“徐,你老是话说一半,留一半...”
“哟~搞得你给了我说话的机会似的!”徐来也不客气,推开他的手,大喇喇坐到欧式布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倒茶!”
罗伦斯不甘的蓝眼睛几乎是喷着火,可眼下他能搞到这么重要的情报,那还是得...
于是他双手奉上茶水:“...慢慢喝,不着急...”
徐来还真就一小啜一小啜喝着...
罗伦斯也不着急:“徐...你知道我上次去美国干了什么?”
“我不感兴趣。”徐来侧了侧身体...
罗伦斯撇了撇嘴,还是耐着性子,挨着他坐下:“要不是我们苏联特工在美国活动,促成了日本人偷袭珍珠港事件。你们中国迟早会沦为日本人的殖民地。”
“我们中国地大物博,以空间换时间,也不是毫无胜算。”尽管徐来知道他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可“如果那么”的假设也都是很可笑的。
徐来放下茶杯,淡淡道:“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哪有那么多如果那么。”
“是,徐。我承认你说的不无道理。”罗伦斯正色道:“其实美国早就对日本颇有微词,只是需要一个参战的理由而已。”
徐来扬了扬稿件:“登不登?给句痛快话!”
“登登登!”罗伦斯无奈耸耸肩,夺过他手中的稿件...
徐来喝完茶,也没有立刻想走的意思:“我还真想听听你去美国做了什么?”
“好奇还是?!”罗伦斯这次却语气坚定一口回绝:“这是秘密,无可奉告。”
徐来突然起身,一脸严肃逼近他,又突然爆笑出声:“开个玩笑,你怎么这么不禁逗?”
“还不快走,说不定等会儿我就会反悔?”罗伦斯弹了弹手中的那份稿件...
拿过登报的回执单,徐来吩咐徐缺开车去日本领事馆。
一路上,徐缺还是忍不住处问道:“领事馆那边并没有通知,我们这贸然前去,会不会...”
“...你这差当得愈发好了...”后座的徐来揉了揉鼻心,眯着眼睛看向前头的反光镜...
徐缺其实也是担心他遭受岩井英一的怀疑。
毕竟在这种非常时期,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日本人高度怀疑...
日本领事馆。
大门口戒备森严,比平时多了几倍人手。
徐来下车,正了正衣领,拎着公文包上前递上证件给岗哨。
那岗哨看了看证件:“徐先生,请稍等。”
幸得这岗哨本就认识他,知道他是岩井总领事跟前的红人,才会进去帮他通传...
很快,那岗哨出来:“不好意思,里面还在开会,要不您改日再来?”
这妥妥的是“逐客令”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