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霏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妆,让谢锦绣姐妹二人稍待,自己带着玲珑去了前院,谢霜的丫头翠柳随后悄悄跟着过去。
到了前院花厅,门外候着的谢铮小厮福润,急忙躬身引谢霏进正厅。
隔屏外谢霏解了披风,走进去就见谢铮同一位三十多岁身着官袍的男子正在叙话,见谢霏进来,那位男子先是眼中一震,愣了片刻才急忙起身。
谢霏从容给谢铮见礼:“妹妹见过兄长。”
谢铮这时也站起来,为谢霏引见:“这位是匠作司的柳司丞,这是在下三妹妹。”
谢霏又向柳司丞行了礼。
众人重新落座,谢铮解释得艰难:“三妹妹,柳司丞接到一件差事,十分棘手,是要修理一方八卦锁,其中机巧复杂不让你的七巧玲珑球。”
柳司丞这时连连点头称是,心中已经暗呼找错人了,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能学得那种手艺?不过已经来了,总不能抬腿就走。
“为兄推荐柳司丞去藏珍阁找徐掌柜,谁知徐掌柜说……”谢铮回头看一眼柳司丞,还是觉得不能相信。
“说是一位姑娘修好的,并非是他,因这桩差事十万火急又一时无人能接下,所以柳司丞才请三妹妹一见,为兄就说是徐掌柜认错了,司丞,这回见到了舍妹,你尽可一问。”
谢铮总算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如释重负。
退朝后柳司丞马不停蹄赶去藏珍阁,没过多久便跑回来找他,说那玲珑球并非徐千手修好,而是拿着球去的小姑娘,手艺不似凡人,还央求他,找到了务必告诉他是何方神圣。
谢铮摇头说确是他三妹妹拿去的,但绝不可能是她修好的,可是柳司丞病急乱投医,死活磨着谢铮带他来见谢霏,谢铮也只好让他见到死心。
谢霏听了谢铮的话,想了想,如果坚决不承认,那么以后玲珑球是谁修的还会被问起,不如想个法子推脱。
“兄长,柳司丞,那个玲珑球……确是我修好的。”谢霏平静地说道,谢铮听了这话刚刚松的那口气又堵在喉咙口,眼睛瞪着谢霏不敢置信。
柳司丞却是欣喜若狂。
“不过那只是从前看了一些书,机缘巧合碰上的,其他的我可就不会了。”谢霏又说了后半截。
这回是柳司丞那份欣喜僵住了。
不过事已至此,他怎能死心:“能否请三小姐拿来玲珑球一观?”
谢霏点头,让玲珑回去取来。
很快玲珑球放在了柳司丞手上,柳司丞小心翼翼地观看,轻轻按动机簧,玲珑球极轻地“咔”一声,外面一层打开,露出第二层。
柳司丞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把玲珑球全部观赏一遍,小心放在木盒里,这才站起来向谢霏施了一礼:
“三小姐,这枚机巧木球,可不是看看书就能修好的,还请三小姐不要推辞,帮衬在下一回,这桩差事若办不好,在下恐要受上官处罚,实在情非得已。”
见柳司丞这样,谢霏也急忙站起来,她就算想帮,也真是不知道如何做,因为那些记忆她都没有了。
“柳司丞,我不是不帮,只是这件事也不能说帮就帮的……”谢霏想解释,她现在不会了,那时候是老天在帮她,可是也不能明说。
但是柳司丞和谢铮都会错了意。
谢铮有些脸红:“三妹妹,怎么好帮忙还讨要……”讨要工钱!
柳司丞毫不迟疑说道:“匠作司每年除了衙署匠人修缮制作之外,也会到外面雇佣匠工,这是有规制可循的,这件八卦锁拿到徐千手那里修,就算能修工费至少要三百两银,三小姐救急之义,在下可再多申领五十两,作为三小姐辛苦费用。”
谢霏本来是想解释清楚拒绝的,听柳司丞说有三百五十两,愣了一下停住了,却被柳司丞误认为果然是因为不想干白活儿。
谢铮更加羞愧,自己家虽然不比豪门贵胄,但也不算清贫人家,怎么妹妹这般财迷?
“柳司丞,我……”谢霏还想解释,柳司丞看看天色,心急如焚,修理肯定需要时间,几天半月都有可能,他等不起啊!
“三小姐,宫中之物不得携带出来,还请三小姐移步,随在下入匠作司看看再说。”
柳司丞决定先把人哄回去,死马当活马医。
谢铮看柳司丞志在必得,也只好劝谢霏:“三妹妹若是入宫还要上报领通行令牌,不如就随为兄走一趟莫再耽搁时间,若是不行柳司丞也可死心了。”
谢霏没有办法,只好随着谢铮和柳司丞入宫进匠作司。
好一番奔走谢霏拿到通行令牌进了工部匠作司,那方八卦锁就摆在柳司丞的案上,四层八角相互咬合的锁如今散了架,没法咬合到一处。
谢霏看锁的时候,柳司丞的署门外,藏了七八个看新奇的同僚,其余匠工远远伸着脖子,不敢靠前。
谢霏完全不知道从何做起,左看右看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眉目,柳司丞的心越来越凉,谢铮却是松了口气,他就说世上哪有那么奇怪的事。
看新奇的同僚渐渐没了兴趣,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匠工们不由相互逗趣,说柳司丞果然愁出了失心疯,找来一个貌美的小姑娘,莫非还能做法不成?
谢霏本就不觉得自己能修好,见谢铮和柳司丞也相信找错了人,于是起身致歉:“柳司丞,这八卦锁小女真不知是如何制作又如何能修好,让柳司丞见笑了。”
柳司丞终于死心,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连连说无妨,就想送谢霏出去。
谢霏正要迈步,忽然只觉得眼前一片明亮,八卦锁的虚影出现,随后渐渐变实,四层八卦锁逐层分解开,机关栓扣一一在谢霏面前展现,接着出现工具,先后顺序有条不紊地修整那些破坏的机关,最后安装完好如初。
谢霏突然停住望着虚空迟迟不动,柳司丞和谢铮都十分诧异,却也不好催促。
“柳司丞,工具在哪里?”谢霏突然问,声音比平时要低沉一些,若是珊瑚和玲珑在或许会注意到,谢霏眼角的火凤疤痕明显变浅了。
“这里,这里!”柳司丞急忙拉开旁边的折叠木隔扇,里面就是一间工具齐全的小工坊。
“拿到这边来!”谢霏吩咐,迈步走向放着工具的巨大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