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谢霏要去庄子上,江渚吩咐于伯备车,他亲自送谢霏过去,谢霏连连说不用,江渚只当没听见。
坐在江渚宽大奢华的马车上,抱着暖融融的手炉,听着江渚的教训:
“怎么就是不长记性?桓王就算被圈禁,他也是皇子,还有锦素长姐我也许久未见,给她拜年也是应该的……”
谢霏不由腹诽:这么多年也不见你给长姐拜年……
谢雯的庄子出了西城门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早有庄头等在那里,引马车进庄子停在谢雯等着的院子里。
见江渚前来,谢锦绣姐妹有些惊讶局促,谢霜微微挑眉,目光在谢霏和江渚之间犹疑。
虽然意外,江渚是来拜年的客人,还拿出一袋子给姝姐儿做压岁钱,谢雯便笑着招待,歇息一会儿姐妹们出门去后山雪坡,在那里积雪很厚,可以尽情玩耍。
庄子里所有的庄丁都回避,这时无须在意仪态,姐妹几个戴上手衣搓雪球打闹,姝姐儿摇摇摆摆扑倒了也不会哭,玩得不亦乐乎。
远处一株大树后,一身褐色奴仆衣衫的男人痴痴向这边望着,目光落在立在一边的谢霜身上……
正月初七景和帝重开朝会,因太子次子出世时吉星拱照,今年开恩科,三月里科举加试。
这倒是与前世相同,所以谢霏也开始忧心,十六那场大雪,会不会有变化?
令谢霏没想到的是,正月十三这日陆渊亭越级上奏,请皇帝对西京以及周边各府下旨,安置流民赈济尚未有力自保的穷困百姓,以防雪灾突发。
为此事朝堂上争论不休。
陆渊亭被召到殿上,以身家性命立下军令状,若是此举有失,他不但官位不保,家产也会罚没充公。
但若是果真出现他预测的雪灾,他可以承袭清远伯爵位,官升三级!
一张看似很儿戏的军令状,谢霏知道,陆渊亭这场豪赌,赢的可能极大,那么他就比前世更快地达到了想要的目的。
圣旨之下,军政两方协力,配合豪绅们的施舍捐赠,正月十六夜里大雪突袭,二十日雪方停。
西京及附近各府受灾极轻,只有少数不听劝告的民众,受了冻伤或是被雪压塌了草棚。
城中流民未有伤亡。
神婆塔伊名声大噪,去找她算卦的人如过江之鲫。
景和帝暗称侥幸,兑现承诺给陆渊亭加官进爵。
为塔伊送去奖赏的内官回来说,塔伊怕遭天谴,提到是一位身着男装的姑娘,提示她将有这场雪灾。
二月二,谢霏和谢雯的酒坊开张,酒坊就叫做“玉蕊香”。
听说这个名字,不但招来了贪恋杯中物的,也招来了那些代卖江南玉蕊香的酒坊掌柜,纷纷斥责谢雯酒坊以假酒欺骗世人。
可是尝过玉蕊香酒的人自然分辨得出,谢霏姐妹铺子里卖的,就是货真价实的玉蕊香,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二月初四,谢霏收到宁和公主的信件,信里说她与大齐太子十分融洽,太子对她格外宠爱,若谢霏有难,可传信给她,大齐太子手中东翎军随她调遣。
这是谢霏听到的最好消息,立刻给李晴回了信,告知她自己即将去黾州修复防御,让她自己保重云云。
二月初十,六部合议确认了去东境修复防御的名录,令谢霏惊讶的是,江渚,孟臣,陆渊亭,星移皆在名单之内。
“本官是反对你去黾州的,自然要去监督,以免有失。”江渚振振有词。
孟臣则是因为通晓东宛人语言习俗,并且曾在黾州生活多年,才被派去辅助谢霏。
陆渊亭为何会在名录里,无人解释,不过星移却是以“公输星移”的名字列在名录里的。
果然,谢霏猜得不错。
武官护卫萧赫在列,宁姝怡成了谢霏贴身侍卫,后来时不时与月娘较量,这是后话了。
二月十六,谢府二小姐谢霜的马车刚出府门,就被一中年男子拦住,询问她母亲杜姨娘在何处。
待听到杜姨娘已经吊死在狱中,忽然疯疯癫癫大叫:
“表妹,你骗我,你骗我!你说待我们的女儿长大,便随我离开谢府,我们夫妻团聚,我等你许多年,你骗我……”
谢霜急忙让人去抓那痴汉,谁知正被二夫人遇上,将那痴汉带进府里,逼问之下才知这是杜姨娘的表兄。
当年杜姨娘为了攀上谢昭,与表兄珠胎暗结后诬赖是谢昭所为,这男子便一直留在许氏的嫁妆庄子里,后来这庄子给了谢雯添妆,前些时日见到酷似杜姨娘的谢霜,他才忍不住寻过来。
这件事被王氏发现自然瞒不住,谢府上下震动,原来庶女竟是奸生子,这样的身份做太子良媛就是欺君之罪,许氏已经不堪打击卧病在床,只好由谢铮去太子东宫禀报。
念在谢霏即将去东境修护防御,景和帝将这件事压下来,只是废了谢霜太子良媛的名分,旨意下来的当晚,谢霜不知所终……
二月二十,江渚谢霏一行三十余人,在一千蓝翎卫护送下,奔赴东境黾州。
太子和瑾王亲自送到城门外,瑾王一双凤目始终落在谢霏身上,叮嘱她务必保重。
太子神情颓丧,瑾王因为萧庐的事也收敛不少,兄弟俩看着车驾远去,各有各的惆怅。
马车里,江渚眼神冰冷地看着公输星移,星移却浑不在意,殷勤地给谢霏递水和零嘴儿。
“这是我的车驾,你下去,到后面同鬼叟和月娘坐一处。”
江渚忍不住冷冷吩咐。
费尽心机才让谢霏与他同乘,没想到公输星移毫无眼色地爬上车,黏在这里碍眼。
“姑娘,你同我去后面车上,江大人让我们下去。”星移也不生气,拉一下谢霏衣袖。
江渚盯着那只手,眸子里泛着寒光。
“好。”谢霏就要起身。
“我是让他下去,你去做什么?”江渚忍着火气。
“我和姑娘是要在一处的,这里有月娘给的果子,只有我削得好看,姑娘愿意吃。”星移得意地举着一把小刀。
江渚很想一脚把星移踹下车,看见谢霏递过来的眼神,也只能忍住,剩下的时间便装作自己眼瞎。
三月初五,疾行了半个月,终于到了黾州。
城门外薛老将军拖着病体来迎接,在人群里寻找来修缮防御的械师,当江渚指着谢霏时,薛老将军脸色冷下来。
“这是谁家的小姐,来拿边关百姓和士兵的性命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