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们上吐下泻 ,本来已经在缩减每日的粮食,因为染了疾病,身体更加虚弱,有的人甚至几次昏厥。
奇怪的是,只有住在军营里的将士们患了时疫,为了保护谢霏在洪州知府府邸的人,却安然无恙。
最初有人染上此症时,没敢声张,怕小题大做耽误了军中的战事,直到许多兵士同时又吐又泻,这才发觉不对,到此时也不过一天的时间。
谢霏和鬼叟听说消息也急忙赶过去,和军中医师一同检查,她发觉这症状竟然和父亲刚开始患病时一模一样,心里不禁震动,随着鬼叟仔细查看。
鬼叟探了脉象又去查看食物,都未发现什么,然后便问军营中的水是在何处取的,谢霏说就在旁边山上下来的泉水,用竹筒引进军营,日常饮用洗漱都在分散到各处的出水口。
这还是她设计,星移制作出来的。
鬼叟直接找到总入口,这里之前是有兵士守着的,如今守着的兵士脸色青白,明显强撑病体,萎靡不振。
鬼叟询问最近几日都有谁看守过这里,又把那些人找来询问,可发现过什么异常。
众人都说没有,江渚的目光却落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目光躲闪不敢抬头。
江渚让其他人都回去,只留下了那个人,不等江渚开口,年轻的兵士便跪下去哭起来:“少主,昨日我就在犹豫,是不是该说出来,又觉得不会是因为这件事。”
“什么事?”江渚声音冷淡,江家军一向军纪严明,不守军纪的兵士严惩后会永远不得进入江家军。
“洪州驻军中有我的一个同乡,他平日对我十分照顾,那日我守水源时,他来找我,说是被长官训斥十分郁闷,于是让我陪他喝一碗酒,我不肯,他便只说喝一口陪他,我拗不过喝了。
谁知那酒后劲大,我竟然有些头晕,他便替我守了半个时辰,待我清醒他便走了。”
年轻的兵士身子也虚弱,此时摇晃跪着涕泪交流:“过后一日便出现了疫症,我先没有往这处想,后来听说只有军营的人如此,就觉得或许和水有关系……”
“那人叫什么名字?”江渚冷冷问。
得到了名字,江渚回头吩咐江依:“待他此症痊愈,打三十军棍逐出江家军,永不得录用。”
“少主,怎么罚我都好,不要让我离开,父亲离世之前就嘱咐,若有一日受召,务必替他回到江家军,我宁愿死在沙场上……”
兵士的声音越来越远,江渚没有回头。
不过一刻钟,江久已经查到,那个老乡昨日突然发了恶疾暴毙。
鬼叟确认了是中毒,便开始寻找是何种毒能呈现这样的效果,谢霏跟在旁边默不作声,脸色却十分难看。
“静雪,你为何……”江渚发现不对,低声问道。
“兄长,你不觉得,这症状似曾相识吗?”谢霏的声音像是失了魂魄。
江渚微怔,想到谢霏真正面对过患病的人,又能让她如此失态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恩师谢昭。
再想到谢昭当时患病的症状,面色瞬间凝重:“难道恩师不是……”
“怪不得,那么多太医郎中都治不好父亲的病,可是到底是谁,为什么……”谢霏摇摇欲坠,被江渚伸手扶住。
“你先回去歇着,这边有什么结果,我会先告知你。”江渚一阵阵心疼,同时震惊愤怒和无法言说的懊悔,搅得他也是心乱如麻。
“不,我要在这里帮鬼叟,军营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必有后招,你还是先安置好守城的事吧。”
谢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容不得她胡思乱想。
“少主,敌国攻城!”江祁奔进来禀报。
“挑选身体能支撑的兵士随我守城!”江渚吩咐江依,回头看谢霏一眼,翻身上马疾奔而去。
谢霏向鬼叟描述了谢昭后来的症状,鬼叟双目一亮:“如果是这样,我便知道是什么毒了,而且这解药并不难找!”
谢霏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来解药就是那随处可见的一种草药,可是父亲却恰好与幸运错过,只因没有人把这个病症与中毒联想到一处。
熬好几大锅解药给兵士们喝下,又让人提了几桶送去城上,而此时因流星弹与火蝶所剩无几,江渚带着三千兵士杀出了城。
真正的浴血厮杀,三千兵对上两万豺狼一样的敌军,没有多久,江渚银色铠甲已经是血迹斑斑。
每一名江家军此时都是一头猛虎,即便身上的毒还未清,杀入敌军中便忘了病痛,双目通红只杀得血肉横飞,有人就算倒下,也拖住一名敌兵死死咬住。
东宛与大梁已经许多年没遇到如此勇猛的兵士,渐渐有些乱了阵脚,不过仗着兵力悬殊,想咬牙歼灭江渚,以绝后患,江家军渐落下风。
城墙上突然传来“咚咚”的战鼓声。
江渚似有所感,长枪挑了一名壮硕的东宛将领之后,转头看向城上,只见谢霏手执鼓槌,用尽全力敲着战鼓,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江家军兵士的心上。
城门打开,又有兵士杀出来,刚喝下解药的江家军冲出城,与同袍一起浴血奋战。
战鼓声声士气大振,大梁将领大骂消息有误,急忙命令撤兵,东宛人亦不愿落后,慌忙退去。
江渚下令不要追赶,那些将士们身子已经虚弱得摇摇晃晃,相互搀扶着退回城门,许多兵士却是被抬回去的,至死紧紧握着手中兵器。
两日后,江家军兵士痊愈,虽然每日只食一餐,依然士气不减。
五日后江祁带着押送粮草的官员赶到,江家军军营里皆是欢呼声,痛快吃了饱饭,换了新的兵器衣衫。
半月后,江祁带领精兵营乘木蝶突袭东宛军营,与江久带的江家军内外夹攻,斩首东宛大将军,剿灭东宛军一万余人,余部向东宛内境逃窜。
江渚一路追击绞杀,将国界向东推进四百里再次设下防御工事。
大梁兵听说消息自动退军三十里,只是江渚并没有就此罢休,返回后进攻大梁兵,三个月里拿下大梁五座城池。
捷报传回西京,景和帝龙颜大悦,大潜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可以与大梁和东宛直起腰板谈条件了。
只是景和帝万万没有想到,外乱方平,内乱又起,这一次是他的嫡亲儿子,太子和桓王一对亲兄弟,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