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坐在榻上穿上外衣,看向玉匙,“玉匙,你把药碗送下去吧。”
玉匙的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她,而自己女儿的心思也一样,只不过今日的她实在懒得多管,便给了两人一个台阶下。
玉匙领命后起身端起还有余温的碗,对着母女二人再行一礼退下。
“母亲,喜桃怎么不在你身边伺候着,还是她更懂母亲的心。”
陈婉窕淡淡开口:“我有其他的任务交给她做,再晚些也就回来了。”
对面女子听完点点头,目中若有所思。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也想明白了,死去的人永远也回不来,能做的就是对活着的好一些。
如果嫣儿再出点什么事,她恐怕这条命也真的就交代在这儿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寰儿的痛永远也在她心里抹不去。
“怎么了嫣儿,母亲瞧你好像不太开心。”
“没什么的母亲,我就是总觉得头晕,最近已经好多了。”
头晕这个事还是两个月前被容晔扔出去后弄的,她整整昏迷了七天,第八天醒来时,没想到身边竟有三个男人一起守着她。
萧锦衔、崔别枝、容晔。
三人恰好守在她床边,第一个发现她醒过来的崔别枝。
少年恢复到从前的模样,对她温柔怜惜,眼中带着爱意。
她顿时愣在那里,直到容晔和萧锦衔也走来,她才转动两下眼珠子。
容晔满眼担忧,“你怎么样了?”
萧锦衔也随后问道:“筱嫣,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突然觉得头有点疼。
看见她扶住脑袋,崔别枝神情暗沉一瞬,旋即又恢复正常。
安筱嫣问道:“师尊,别枝,恩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然后她瑟缩了一下,“你们之前明明……明明非常厌恶我,现在为什么又这样?”
她很伤心,所以她也就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说完便委屈的掉眼泪。
容晔倒是没什么变化,但萧锦衔和崔别枝面色同时沉下来,很快又忍下去。
萧锦衔温声道:“筱嫣,之前是师尊不对,因为她的死对你口出恶言。别枝也是一样,他的确是想明白了,原来他最在乎的人还是你,这几日几乎都是他在衣不解带的照顾你。”
安筱嫣听完不可置信的看向少年,后者露出心痛后悔的表情。
“对不起筱嫣,是我之前糊涂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少年说完又把头放在她的手上,有些冰凉的额头紧贴着她的手。
容晔并不知真相,他只觉得那位早死的安什么寰好生讨厌。
男人懒得再看下去,他别过视线。
因为刚才他答应了二人,不会随意出声打扰他俩“道歉”。
安筱嫣却抽回手,“我不会再信你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知是因为刚醒不久露了些女儿心性,还是的确怕了几人对她的忽好忽坏,安筱嫣说过这句话就转过了头,像是真的不再相信他了。
崔别枝用余光飞快看一眼萧锦衔,后者对着极轻的点了点头。
少年再次认真说道:“筱嫣,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以后都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我会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他就起身,萧锦衔走了过来。
“筱嫣,以后你就是望云峰唯一的小师妹,安家唯一的女儿。”
男人只是说出这句话,女子听见后缓缓转过头,然后轻轻笑了。
“好,筱嫣知道了,师尊。”
忍不住想到当时的场景,一直到现在果然像他俩说的那样,不管是他们还是其他人,都对她慢慢回到一开始的友善。
看啊,果然死去的人不值一提,跟本没人会记得,最后还不是她赢了?
陈婉窕看她出神,想了一下说道:“嫣儿你去帮我把院子里的红梅折两枝进来,屋子里烧了炭火有些闷,放几枝红梅消散一下气味。”
“知道了母亲,您等我一会儿筱嫣去去就回!”
说罢,她一个转身就出了屋子。
外头并不是很冷,安府靠近中原地带,不易下雪,梅花也是刚开不久。
安筱嫣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发现正院的梅花并不是很好看,就准备去别处看看。
她知道哪里的梅花开得好。
直奔那处而去,门前已经有一道身影立在那里。
安筱嫣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微笑。
玉匙静静站在寒广轩门外,里面的梅花香气浓郁到飘散出来,丝丝缕缕钻进她挺翘的鼻子。
她好想小姐。
“玉匙,把门打开,我要进去为母亲折几支梅花!”
安筱嫣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玉匙皱紧眉回头,看着她一步一步走来。
“见过嫣小姐。”
“什么嫣小姐,这安家只有我一位小姐,以后你要叫我小姐知道吗?”
说完这句话,安筱嫣用力抬起玉匙的下巴,瞬间,少女白皙的下巴变得通红。
因为痛楚,玉匙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怎么还不开门,想让我和母亲等多久?”
玉匙张开嘴回道:“嫣小姐,寒广轩被封禁了,您不能随便进去。”
安筱嫣早就一肚子气了,“放肆!”
啪!!!
她用力一挥手,玉匙半张脸瞬间高高肿起。
少女有些狼狈的跌在一边,但又快速起身,挡在了门前。
“对不起嫣小姐,这是家主和主母下的命令,如果想进去请您和家主说明后再进去。”
安筱嫣咬着后槽牙,“都说了,叫我小姐!”
然后她一脚狠狠踹过去,玉匙整个人飞起摔在门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落地后,少女的嘴里源源不断吐出鲜血。
她早就想过会在她手中吃苦,小姐曾经说过她一定会回来的,只要自己乖乖在安家等着她就好。
安筱嫣也不在意进不进去了,她慢慢走到玉匙身边蹲下。
“你看你这副样子,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贱人就是贱人,永远都上不得台面!”
玉匙火冒三丈,“嫣小姐慎言!!”
安筱嫣可以说自己是贱人,但不能说她的小姐!
她玉匙只是个肮脏的妓子之女,要不是八岁时清寰小姐把她救了出来,她恐怕也就成了那副模样。
想到这,少女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