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契生无可念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蒙上一层薄红,画面如入水的水彩颜料一样氤氲。
“又是这种说错话后,NPC会变成鬼怪的设定啊。新手副本的设计思路总体来看很相似嘛。”
“相信一套矛盾而荒谬的说辞,并且不允许其他人提出理性的质疑,这就是宗教啊。”司契戏谑地笑了笑,笑容中更多是自嘲。
这次世界线重启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是司契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在没有把握副本核心规则的情况下贸然发问,才导致了变数的发生。
但这种情况在某种意义上又是注定会发生的,毕竟生活在现代社会的阳光下,谁能想象得到原始宗教的狂热和保守呢?
【世界线重启成功】
【重启节点:五分钟前】
场景被还原,司契背对着门站着,而身穿白色长袍的女人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她应该知道一些信息,我不能在问完所有信息之前杀死她。’世界线重启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司契立刻做出了判断。
“钟声响起第六声,冷撒路耶进入黑夜,主将在圣所休憩,直到天该亮的时候。”莉特在胸前画着十字,神情肃穆地说。
司契努力捏出认真的神情听着,虔诚地问:“那么,什么时候天亮呢?”
莉特说:“在主苏醒后。”
诡异游戏向来喜欢玩废话文学,司契适应之后已经对这种没有任何信息含量的话语毫无吐槽欲望了。
他继续问:“我看天一黑你们都急着进屋,天黑后外面是会发生什么事吗?”
在司契问出这个问题后,莉特的脸上闪过惶恐和后怕的神色,她轻声说:“失去圣光庇护的人暴露在黑暗之中,会被异化。”
这句话和之前老人所言一致,司契皱了皱眉,咀嚼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词:“异化?”
是哪方面的异化?异化成什么?异化后又会发生什么?
他静静地等着莉特说出更多。
莉特没有辜负司契的期望,说道:“如果您真心想知道更多,可以看一眼外头,但那时没有人能保证您是否也会被异化。”
司契闻言,举目四望,整个一楼没有一扇窗户。如果想看到外面的景象,只能开门。但在这种情况下开门,无疑是找死。
司契似笑非笑地看着莉特,问:“那么您呢?您在夜里朝外头看过吗?”
莉特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娓娓道来:“我没看到过,但拉福祭司说,天黑之前没能进屋的人会堕落,变成贪婪地啖食血肉的魔鬼,并在天亮后消失。哪怕他们没有消失,祭司也会亲自将他们钉上十字架……”
‘原来那个祭司叫拉福啊。很好,不被发现是异教徒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点。’
司契端详着莉特的神情,从她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明显的哀愁。这不知是线索还是坑,但仗着世界线重启的bug,司契开口问道:“异化成魔鬼的人中,有您认识的吗?”
莉特低下了头,抬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我的丈夫。”她说。
果然。
剧情很烂俗,但在诡异游戏里,这就是真实发生的。
司契神情真挚地说:“抱歉,请您节哀。”
“谢谢,时间过去太久,我已经忘了伤心的感觉了。”莉特扯了个苍白的微笑,说,“路德先生,不谈这些了,今晚您先去我丈夫的房间暂住吧,主不会容许我在这种时候让您流离在黑暗中。”
先前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司契嘴角抽搐,但目光充满感激:“主会保佑您,莉特女士。”
……
在把司契安置在空闲的卧房后,莉特没有分毫留恋地离去。
司契看着莉特的背影嘀咕了一句:“看来这夫妻俩感情不好啊。”
又是分房睡,又是把丈夫的卧室如此轻易地给外人住,说里头没有猫腻司契是不信的。
不过一个新手副本不至于太过复杂,司契也懒得管人家小夫妻的生活琐事。
莉特丈夫的卧室不大,布置简洁。一张窄床靠在窗边,床头柜上放着油灯和机械钟。窗正对着的地方放着一张木质书桌,书桌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厚重的书籍,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
司契反手将门关上,目光投向床边那扇小小的窗户,勾了勾唇角。他翻身上床,拉开黑色窗帘,趴在拱形格子窗上向下望去。
一片黑暗中难以看清外界的状况,司契回身提起油灯,对着窗棂高举。油灯不过提供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照明,司契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无数道粗大的血管自焦黑的地表凸起,一个表皮布满血丝的肉瘤沿着街道快速滚动,将披着各色裹尸布的焦炭一样的人形裹入内部。
焦炭化的人四散奔逃,发了疯似的砸着各家各户的门,但徒劳无功。最终,他们一个个被肉瘤吞食入腹。
这些焦炭和莉特之前变成的鬼怪一般无二,异化也许就是“鬼怪化”的意思。而异化的条件显然不仅仅是在天黑时呆在屋外。
司契的脑海中各种信息激荡。
“莉特说,异化的人天亮后会消失。现在看来,他们未必是在天亮后消失的,而是在此之前,就被这个怪物吞噬了。不过没有居民敢于开门,所以他们都相信了祭司的说辞。”
“祭司为什么要这么说?确实,比起城中存在怪物,明显是祭司的说辞更有神圣气息,符合某宗教的审美。”
“这个怪物是怎么来的?和祭司有关吗?”
他眯了眯眼,稍稍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提着油灯的手伸出窗外。
这是个很冒险的举动,司契甚至做好了触发世界线重启的准备。与接下来可能获得的线索相比,这种程度的损失完全值得。
楼下街道的怪物显然注意到了司契,就在司契推开窗的那一刻,巨大的肉瘤身上裂开了数百道罅隙,血红色的眼球纷纷从里头爬出转向司契的方向。
【赞美就是注视主】
司契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他抬起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这种认知让他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而在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权后,他打了个寒颤,“咣”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主将注视你,教导你,指引你,劝诫你】
银白色的文字在眼前浮现,司契隔着拱形窗和楼下的肉瘤状怪物对视,喃喃道:“什么意思?是说下面这玩意儿是某宗教的“主”吗?这绝对是主被黑得最惨的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