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契拉上窗帘,平复了下呼吸,翻身下床,走到书桌前。
莉特丈夫的房间对他来说不仅是住宿之处,更是值得好好搜查的地方。身为解谜困难人士,他能做的只有把所过之处都翻个底朝天,不放过蛛丝马迹。
司契用身上长袍自带的手帕擦干净了书页上积的灰尘,才拿起书翻看起来。
书上的文字自然不是中文,看词形应当是希伯来语。司契本着不放过任何线索的想法,每本书都翻看了几页,吃力地做了比照后,他不由吐槽:
“不同的封面,同样的内容,这是整哪一出啊?”
是的,这些外表各不相同的书籍里写的内容是相同的,看结构和排版,应该是某宗教的经文。
在反复确定这个发现后,司契抽出一本最轻的书翻看起来。他看不懂希伯来语,但他相信,一旦出现重要信息,游戏系统是会为他翻译的。
果然,在他翻到书籍中间部分的时候,眼前弹出一行惨白的文字:
【让死者埋葬他们的死者】
这行文字在出现后立刻开始变淡,而与之相对应的,同样内容的文字在视线左上角的系统界面最下方刷新。
这是司契进入这个副本后,除了道具描述外,第一条记录在系统界面上的提示文字。这足以证明这条信息的重要!
“现在已经可以推断,这座城里的基本上都是死人,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多数时候和正常人无异。”
司契记忆中闪过焦尸状的人们,和空气中若隐若现的焦糊气味,作了大胆的推测:“一场大火烧毁了冷撒路耶,很多人都被烧死了。”
他差不多能够理解“死者”一词的含义了。
但“死者埋葬死者”又是什么意思?这些死者埋葬了谁?
‘缠上裹尸布去东北面埋葬死人的山洞躺着最便宜。’
副本最开始,老人说的话在司契耳边回响。
“看来冷撒路耶是有墓地的,就在东北面的山洞。死者把他们的死者埋进墓地,是这个意思吗?”
“等明天得去那儿看看。”
司契在书桌前坐下,从长袍里抽出一张羊皮纸,随手抓了一支鹅毛笔,在纸页上奋笔疾书。
首先是已知的规则:
“说谎言的,你必灭绝。”
“不可质疑神。”
“赞美就是注视主。”
“主将注视你,教导你,指引你,劝诫你。”
这些规则无疑给了司契极大的限制,他不能骗人,不能违背、质疑所谓的“主”;为了不被“主”注视,他甚至不能直视副本中的一些怪物。
司契思考了一下,如果是游戏资格的原主人刘学东遇到这个副本该怎么办。半晌后他得出结论,刘学东说不定还真能有惊无险地通关,毕竟以他的胆量八成不敢欺骗、质疑、直视副本里的“主”。
知道这一点后,司契当然也可以选择稳妥的路线,把副本苟过去。但这不是他的风格,他还指望着破解世界观获得抽奖机会,怎么着都得把这个副本掀了。
想到这儿,司契又在纸上写下一行字:“记录冷撒路耶三处重地的历史。”
这是主线任务,语焉不详,至今没有说明“重地”是哪三个地方。
“墓地、圣殿、(?)”
司契写完后,扔了鹅毛笔。就目前的线索来看,墓地作为【让死者埋葬他们的死者】这条线索对应的地方,而圣殿作为冷撒路耶的中心,显然都很符合“重地”的定义。
至于第三个地方,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找。
时间已经不早了,在副本里半夜不睡觉意味着招引鬼怪。司契自诩将房间搜得差不多了,便收好了羊皮纸,躺上了床。
后背沾在软绵绵的床榻上,耳边是机械钟同一频率的“嘀嗒”声,疲惫感很容易被激发,司契渐渐有了困意。
他是被床板的震动吵醒的。
“咚、咚、咚!”
司契感到自己身下有什么东西一下下地撞击着床板,好像要冲破束缚从里头跑出。
他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目光清明。
不出所料的话,这会是一个死亡点。
“咣、咣、咣!”
撞击越来越猛烈,险些将司契弹下床去。司契伸出手扣住床板将自己固定,用全身的重量压住床板下的东西。
‘失策了,之前搜查的时候没把床板给掀开……’
司契漫无边际地想,不过现在掀开也不算晚。
几秒间他做出了决定,向远离窗户的方向一侧身,滚到了地面上。
他在落地后的一瞬间便站了起来,点燃了油灯提在手中,退到门口反手握住门把,目光死死盯着床榻的方向。
他出于好奇和兴奋引发的紧张,咽了口唾沫,默默地想:‘里头会是什么呢?尸体?鬼怪?’
“咚!”
一声巨响后床板裂开,木渣子四处飞溅。
答案已然揭晓,一具通体焦黑的尸体在床上坐了起来。
原来之前司契一直睡在尸体上!
这具尸体与司契之前见到的不同,它赤身裸体,没有一寸裹尸布用以遮羞。但由于它已经完全被烧焦了,乍一眼只能看到连成一片的黑。
焦糊的气味弥漫了整个空间,扭扭捏捏地钻入司契的鼻腔。
恐惧倒在其次,司契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恶心。那种被腐烂和蠕虫爬满全身的粘腻触感从心底上泛,让他恨不得立刻冲进浴室把自己从头到尾搓一遍。
当然,在副本里,这些想法十分不切实际。
司契眯了眯眼,行动先于思考做出反应,他抓起书桌旁的凳子扔向床榻。
凳子砸得很准,正中尸体头颅,直接将诈尸的尸体砸回了床里。
耳边没有世界线重启的系统提示,也没有发生别的异象。
“结束了么?”
司契靠在门板上气喘吁吁。副本极大地削弱了他的体力,导致他在动用一次武力后,短时间将无法再度进行有效攻击。
“咚、咚、咚!”
撞击声再度响起,却是从地板下传来。
“还来?”司契脸色一凛,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转动门把手夺门而出。
身后,传来地板碎裂的声音。司契侧过头,余光瞥见从地板的破洞中钻出的焦尸,正一跳一跳向他追来。
“你当你是土拨鼠啊?”
司契脑海中闪过不合时宜的幽默感,但他脚步分毫没停。
他沿着楼梯一路向下,油灯照亮了眼前的路,而身后的“咚咚”声不绝于耳。
焦尸始终和他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一面释放压迫感,一面却给他随时能将其甩掉的错觉。
有限的体力和二层楼房有限的空间不足以支持司契通过加速甩掉身后的焦尸,他在下到一楼后,目光在整层楼搜寻,很快锁定了目标。
他冲向放在楼层正中的巨大圆桌,在远离焦尸的一侧稳住了身形。
焦尸果不其然跟了过来,与他隔着一张桌子遥遥相望。
焦尸从桌子右侧向司契跳来,而司契则不紧不慢,沿反方向绕着桌子拉开距离,始终与焦尸保持着圆桌直径的间隔。
一人一尸如是绕了几圈,焦尸终于做出了决断,跳上了桌子。
而就在这一刻,司契抽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从长袍上撕下的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