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契记得,【约瑟夫斯】是他这个角色的名字。
【你叫约瑟夫斯,是一名历史学家】
副本介绍中的人物背景里说得清清楚楚。
“是了,我早就死了。”司契自言自语。
【你自历史缝隙间苏醒……】
副本最开始的提示已经很明确了。
“我是活在过去的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再度醒来,进入冷撒路耶。”
记忆潮水般涌入司契的脑海,让他感到自己正在被一种百年沧桑的疲惫掩埋。他忽然很想沉睡,永远地闭上眼睛……
于是,他真的这么做了。
司契用鬼气凝成的撬棍撬开写着【弗拉维奥?约瑟夫斯】的石板,露出下面的空棺。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随后跨入棺材,躺了下去。
最后,他还不忘将石板拉上盖住自己,直到周围仅剩不透光的黑暗。
【世界观破解进度2/3】
【已破解世界观:1、死亡之城】
【2、过去之城】
【百年已过,但对于当时的人来说每时每刻都意味着当下。他们不愿意就此被掩埋在历史里,群体记忆构成了这座属于过去的城池的投影】
【结算积分+10%】
司契闭上了眼。
活下去的热望、追着诡异游戏跑的目标、主线任务和世界观,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他觉得自己变得特别轻松,好像随时都会飘飘然飞到天上……
如是不知过了多久。
【您已死亡】
血红色的大字在黑暗中乍现,森然的棱角带着刺儿。
“是的,我死了。”司契平静地回应。
他生无可恋地仰着头,大脑一片空白。
【检测到您正在遭遇死亡威胁,将为您重启世界线】
电子音刺耳,后脑一阵阵钝痛刺激着司契的神经。
好似有一层覆盖在脸上的浸了水的纸被撕破,原本正渐渐褪色的世界变得色彩鲜明。
司契猛然睁开眼,大口呼吸。意识已然清醒,他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磕到了头。
空气凝滞的黑暗中,他一时间有些凌乱。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为什么我会躺在棺材里?”
记忆苏生,司契想起自己一脸淡漠,撬开石板躺进棺材的场景,嘴角疯狂抽搐。
如果不是躺在棺材里无法动弹的话,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巴掌。
“又是不知不觉就中招了,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后怕散去后,剩余的情绪更多是尴尬。司契一想到自己大彻大悟地画了个十字,自己把自己给埋了的场景,就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再埋一遍。
司契庆幸,这是个单人副本,不然他多半得和所有知道这件事的玩家签订封口契约。
【世界线重启成功】
【重启节点:一小时前】
周围的景象变化,黑暗散去,司契发现自己正站在“自己的”坟墓前。
先前那种认为自己是死者的消极情绪,经过一次世界线重启,已经被冲淡很多了。但司契依旧不敢放松。
他必须先弄明白自己是怎么中招的,他还要继续探索这片墓地,要是再给他来这么一次,他可吃不消。
司契一目十行地扫视着系统界面上记录的文字,终于找到了端倪。他看到了【裹尸布】的备注:
【如何扮演一具真正的尸体?首先,你需要相信自己真的是一具尸体】
“原来‘相信自己真的是一具尸体’是这个意思吗?”司契只觉得槽多无口。
诡异游戏的备注向来充斥着各种哑谜和不知所云的修辞,司契原本以为这次的备注也是胡说八道,哪知道这回游戏给的提示是实打实的真话。
毫无意外,之前差点让司契死上一次的,就是【裹尸布】的副作用。
“这个道具有点危险啊。”
经历了这么一遭,司契自然不敢继续将【裹尸布】缠在身上了。他当机立断,将身上泛黄的布条扯了下来,塞进长袍。
而就在这一刻,司契听到了千万声呢喃。
“请为我们封上坟墓……”
“我们不愿曝尸荒野……”
失去了【裹尸布】的伪装,墓地里的存在显然意识到了司契并非尸体的事实。
细碎的声音如同蚊虫啮咬着司契的思维,几乎要将他拖入疯狂的深渊。
司契擦去额头上生理性的薄汗,支撑着身体站直。他看着满地狼藉的墓地,终于打算干一回人事了。
司契抬起一块石板,气喘吁吁地拖着,将它盖回空棺上方;接着,是另一块……
如是半小时后,司契终于把所有坟墓都重新盖上了石板。
他喘着粗气,脸上带着抱歉的神情,对着被他撬过的坟墓画着十字。
而在意识到自己的下意识动作后,司契的脸部肉眼可见地抽动了一下,牙疼。
在这个副本里住久了不会真的被宗教洗脑吧……
“当!”
从圣殿方向传来的钟声响得毫无预兆,洪亮清晰的巨响昭示着黑夜的来临。天空分成了两半,半边黑半边亮,而那黑色的一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冷撒路耶城蚕食。
司契脸色微变。
此时回城内的住处显然已经来不及了,等钟声响完后,他将会完全暴露在黑暗之中。
那时候会发生什么完全无法预料!
‘缠上裹尸布去东北面埋葬死人的山洞躺着最便宜。’
老人的话适时从回忆中上泛,司契当机立断,将【裹尸布】重新缠到身上,躺回了棺材。
“当!”
司契扯过石板盖在头顶,但有了之前的经验,他没有盖严实,留了一条罅隙用来呼吸。
“当!”
钟声一声声地响着,司契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一点点变暗,最终归于无边的漆黑。
他屏住呼吸,留意着外面的变化。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不知是虫豸爬行还是单纯的风吹草木。失去视觉后大脑总会进行各种发散的想象,而在这样的气氛里能想到的画面只有恐怖。
也许是墓地里的死者尚未得到安宁,亦或是碎裂的骨骼在寻觅自己的骷髅,可疑的声音能引发各种各样的遐想。心理作用,司契只觉得全身发痒。
黑暗中无法看清手表的指针,这个副本又不像《致爱丽丝》和《永生村》那样有倒计时作为参照,时间变得难以预估,司契能做的只有在黑暗中数着一个个数字。
他数到一千零八十二的时候,远处响起了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种时候,来墓地里的会是谁?
无论是谁,定然不是善类。
司契的目光扫过系统界面的道具栏,【失败的瞬移符咒】和【哈默尔恩之笛】,无论哪个都无法帮助他发动有效的攻击。
“你们终将复活。”司契听到了说话声,隔着厚重的石板听得不太真切,但从那朗诵一样的语调中,他可以判断来人的身份——
拉福祭司!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是在距离司契不远处停下。
司契能听到粗重的呼吸,是那种负重走过很长的路,体力难以为继所发出的声音。
“咣嚓——”
一块石板被移动了,和呼吸声混合在一起的,是石板被扔到一边的声音。
‘他发现我藏在墓地里是吗?他接下来该不会要把所有石板都掀开一遍直到找到我为止吧?’
司契握紧了拳,手心被汗水浸透。
祭司掀开的那块石板离他很近,一块块按顺序掀的话,不多时就会到他这儿。
那时,他将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