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布,予你真正的死亡,我十分遗憾。但我不能放任你破坏冷撒路耶的复活。”拉福祭司的声音带着悲悯,“复活来临之日,我们会铭记你的牺牲。”
司契记得,自己这座坟墓的不远处,确实有块石板上刻着【桑布?卡恩】这个名字。祭司想必就是在和那座坟墓的主人说话。
“真正的死亡”……
“冷撒路耶的复活”……
这些都是什么鬼?
“啪——沙沙——”
祭司的方向传来了细碎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放进了棺材。
“咣——”
是石板盖上的声音。
司契忽然间有了想法。
他想起了白天鲜花广场上被绑上火刑架的那个青年,他应该就是祭司口中的“桑布”了。
此时祭司所做的,大概便是将那个青年真正地埋葬。
“真正的死亡”是否意味着在死后再被处死一次,化作焦尸?
而祭司所谋求的“冷撒路耶的复活”,应该就是让所有死者都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并在某个特殊的时间节点变成真正的活人。
死者复活这种事十分荒谬,司契想不通祭司会以什么方法实现。
这和那个被称为“主”的肉瘤有关吗?捐赠又是怎么回事?
“总感觉这背后有一个大阴谋啊,那个肉瘤怎么看都没办法帮人复活啊……”结合前两个副本的经验,司契默默地想着。
他没来由地想到了《永生村》中的阿绯,为了复活祖母,相信虚妄的永生骗局,最终让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
“这个副本不会又和那个叫作‘黎’的主神有关吧?”
司契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他发觉自己患上了严重的主神PTSD,一想到主神那玩意儿,就觉得头痛。
这点很不好,容易影响未来的发挥,一定得努力克服……
司契思维发散,开始思考以后要不要在自己的出租屋里贴遍“黎”字,治疗自己的创伤后应激反应。
祭司的脚步声再度响起,“达达”的声音被松软的沙地吸附,显得有气无力。
脚步最终在司契所躺的坟墓边停下。
司契的心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祭司用和老相识说话的语气道:“约瑟夫斯,我很高兴,你终于学会了牺牲。孩子,从前的你是个自私的投机者,但今天你却是第一个捐赠的人。”
这不是你叫我捐的吗?我敢不捐吗?
司契在内心疯狂吐槽,左手小臂上剜了一块肉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在心中数着秒数。
对方不发难的话最好,发难的话……司契觉得自己未必打不过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祭司终究没有给司契动用武力的机会。他只停留了不到五分钟,便去了下一座坟墓,用同样的语气说道:“韦伯,我好久没和你说过话了……”
‘敢情这是个大型叙旧现场啊……’
司契松了一口气。
不是冲他来的就好,真冲他来,打不过的话就只能指望世界线重启了。
祭司的脚步声和话音渐渐远去,司契绷紧的全身才放松下来。
不知何时,他的眼前浮现出一行行银白色的系统提示。
【收录历史“冷撒路耶的葬礼”,您可以在道具“历史书页”上查看相关细节】
【提示3:历史时刻进行着,并被亲历者记忆、旁观者记录。死者已失去发声的权利,而活下来的人继续书写他们的历史】
【主线任务完成进度已更新】
【主线任务:记录冷撒路耶三处重地的历史(2/3)】
司契的眼前,一幕幕画面播放着,真实而充满细节,如同发生在当下。
高举着束棒的士兵狂热地呼喊着,将一个个平民推到墓地。他们用刀划破平民的腹部,挑出内脏和肠子在地上碾碎;他们沉迷于将俘虏姿势怪诞地钉在十字架上,并以此取乐;他们屠杀、虐杀,让沾满蛆蝇的尸体铺满地面。
司契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一群穿着长袍的人被士兵押着,最前面两张熟悉的脸让他皱了皱眉。一张脸属于拉福祭司,另一张脸属于他自己,也就是约瑟夫斯。
画面一转,墓地里大火烧灼了一切,而拉福祭司站在火光外神情茫然。大雨浇灭了野火,拉福祭司默默地穿行在满地焦尸间。他将十字架上挂着的尸体取下平放在地上,而将那些披着盔甲的尸体钉上了十字架。
画面再度发生变化,满地焦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齐排布的石板。拉福祭司拿着刻刀,弓着腰,在石板上刻下一个个名字……
过去的影像结束后,司契听到了一声声刺耳的嚎叫,伴随着骨节摩擦的“咯咯”声。
不出意外的话,墓地的骷髅们知道自己被记录了。
但身缠【裹尸布】的司契表示,他只是一具莫得感情的尸体,记录啥的不关他的事。
嚎叫声此起彼伏,骨骼在地上拖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再消失在远处。石板下的司契一动不动,听着一波波鬼怪从石板上爬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鬼怪的智商普遍不高,因此没有一个想到要掀开石板看看。
无聊感爬满了司契全身,他打了个哈欠,随后一个接一个……
……
司契是被从石板的缝隙中漏下的光惊醒的,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便在棺材里睡了一夜。
他吃力地推开石板,坐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扯掉身上缠着的【裹尸布】。
世界观只剩一条没有破解,主线任务也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这个副本的难度真的是断崖式滑坡啊。”司契舒张着手臂,听到了骨骼的“咯咯”声。
在棺材里睡觉并不舒服,虽然床板够硬,但奈何伸展不开,总体而言体验极差。
金光笼罩冷撒路耶,黑夜过去又到了白天。司契打着哈欠,向城中央走去。
所有地点都被排除得差不多了,主线任务涉及的最后一处重地应该就在圣殿的内部。
而司契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进入圣殿。
朝圣者们在圣殿前聚集,广场上没有出现木架,可见昨夜无人“堕落”。
拉福祭司站在圣殿门前,脸上是完美无瑕的悲悯,与墓地中那个对着空坟絮絮叨叨的他判若两人。
经历了昨晚那一遭,司契发现自己无法理解这位穿着白袍的祭司。
他会为死者雕刻墓碑,却也让信徒捐献血肉,善与恶在他身上同样鲜明,司契难以想明白他的目的。
或许,这一切都和那个巨大的肉瘤有关。
究竟是什么,让祭司虔诚地供养那个肉瘤?
“昨夜,主沉睡的时间变短了,光明会越来越长久!圣殿终将重建,冷撒路耶终将永存!”高台上的拉福祭司宣告道。
他张开双臂,广场中跪地的朝圣者们齐声念诵:“圣殿终将重建,冷撒路耶终将永存!”
司契从众地念着,目光投向圣殿门口的方向。金光弥漫,他看不清藏在其后的装着血肉的透明罐,但先前被他埋入血肉的鬼气正尽职尽责地为他指引着方向。
祭司抬起手后做了个下压的手势,朝圣者们停止了呼喊。寂静中,祭司缓缓开口:“你们的供奉已经足够,主将降临,死者将复活。”
祭司话音刚落,身后圣殿的门便从内向外打开,一个表皮布满血丝的巨大肉瘤从里面挤出。
血色弥漫眼前,遥远的声音似从天外传来:
【末日审判来临之际,冷撒路耶的死者终将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