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骁已经离开一个多时辰了。
封弋遥还兀自沉浸在傅子骁居然接受了自己的惊喜中。
封掌柜摇摇头,大小姐这个样子,今日恐怕是不能看诊了,招了招手,让伙计去把封弋遥的名字从坐诊大夫的名单中撤了下来。
傅子骁回到永定侯府。
一个人默默地坐了一会。
半晌,招手吩咐吉六去将聘礼单子拿来。
永定侯老夫人惊的一下子从那铺着软垫,宽大柔软的紫檀椅子上弹起来。
“你说什么?侯爷要看聘礼单子?”
真是奇了。
一向不理会庶务的永定侯居然要看自己成亲时的聘礼单子,传出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了。
堂堂永定侯,居然做起了内宅妇人的事情。
永定侯府完矣。
“余妈妈,让清儿媳妇把聘礼单子拿过来先给我瞧瞧。”
她必须要先掌掌眼。
不一会儿,永定侯府二房的嫡子傅子清的夫人丁氏捧着一本册子过来。
她接到永定侯老夫人的通知时,正在二房里收拾傅子清前几日里刚宠幸的一个爬床的丫头。
那丫头是二房轩逸堂里的二等丫头,平日里负责伺候傅子清的起居,起先丁氏见她还算安分,方才安排她去伺候傅子清,谁知她竟有胆子爬床。
丁氏心情十分的不好,乍一听到老夫人要看永定侯府给封家那个大小姐下的聘礼单子,匆匆忙忙让人拿了来,自己先打眼瞧过一遍,没看出什么大的纰漏,方才收拾了心情到了福安堂。
永定侯老夫人慢条斯理地翻看着聘礼单子,都是按照规矩准备的,不出彩,也无纰漏。
点了点头,将单子递给余妈妈,“送到侯爷的梧桐院里去。”
丁氏惊诧,“祖母,侯爷要看聘礼单子?”
永定侯老夫人看她一眼,“怎么,这聘礼单子骁儿看不得吗?”
丁氏被老夫人无缘无故地噎了一句,顿时无话可说,暗暗思忖,自己又是哪里做的不对了?
竟让老夫人对自己这般不耐?
打眼瞧了瞧永定侯老夫人身后的余妈妈和梁妈妈的脸色,这两个老货都是一般模样地肃着脸,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的站着,一点表情都没有,仿佛没瞧见自己的目光暗示。
真是两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丁氏又暗暗腹诽,这傅子骁废了三年,让大家都以为永定侯的位置肯定是要换个人坐了,谁知如今有了婚事,竟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那自己还忙活什么?
到头来不都是替人做嫁衣吗?
丁氏匆匆忙忙回去,火急火燎地让下人赶紧去把傅子清叫回来。
出大事了!
必须叫二爷回来商量商量。
傅子清昨夜一时冲动,没忍住诱惑,要了他房里的一个二等丫头,此刻听下人着急忙活地传话,说丁氏找他回去,傅子清不由的心虚起来。
不敢回去。
“二奶奶说什么事了吗?”
下人答不知。
傅子清心里忐忑不安,磨磨蹭蹭的,倒是让他磨到了下值时间。
“傅二爷,走,晚上香江戏园子有一出极好的戏,咱们一起去看看?”
见同僚相邀,傅子清紧绷的心突地一松,“穆兄相邀,岂有不去之理?走!”
回头对那报信的小厮说道,“你回去跟二奶奶说,我晚上有事,让她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丁氏闻言,气的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自己在一旁劳心又劳力的替他筹谋,可那人却是一坨糊不上墙的烂泥。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嫁给他。
~
傅子骁看过聘礼单子,让人开了库房,又着意添加了许多,永定侯老夫人惊诧之余也都由着他。
她的嫡长子,前永定侯傅盛明和夫人韩氏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千般培养,万般重视的,可以说,如今整个永定侯府都是他的,他愿意怎么折腾就都由着他吧。
毕竟,他也没多少日子了。
想到这个嫡长孙所受的苦难,永定侯老夫人心里就难受的紧,揪起揪起的疼,“余妈妈,去我私库里,把那套金镶玉的石榴头面送到梧桐院去,就说这是祖母给他添的聘礼。”
既然孙子那么重视这场婚事,永定侯老夫人也不能小气,前几日宫里的刘太医又来了,诊完脉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让永定侯老夫人觉得自己的这个嫡长孙仿佛马上就要断气似的。
真真让人揪心。
来场喜事冲冲霉运也好。
梧桐院里。
傅子骁脑子里一直想着封弋遥今日大胆表白爱慕自己的事情,心里一时热烘烘暖洋洋的,一时又仿佛寒气入骨,冷的仿佛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一时心酸一时甜蜜,一时又暗暗后悔。
“侯爷,你是不是喜欢上那封家大小姐了?”
吉六瞧着自家侯爷一直拿着那聘礼单子在出神,实在忍不住了。
“掌嘴,爷的事情也是你能置喙的?”
吉六苦着脸,抬起巴掌,轻轻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见自家侯爷瞥过来的眼神寒意森森,不由地加大了力度。
“啪!”
“啪!”
“啪!”
瞧侯爷还不喊停,吉六都快哭出来了。
傅子骁心里的郁气却慢慢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