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侯府的聘礼抬进封家的时候,封梁的脸都吓白了。
那些明显超出了规制的聘礼如同一座大山般压在他的心上。
沉甸甸的。
若是旁人,见到男方家如此大手笔的聘礼,还不乐的跳起来?说明那是男方对自家女儿的重视啊!
可封梁,暗暗苦着脸,完全没有永定侯府重视自家的兴奋与得意之情。
他只是区区五品的户部郎中,钱财和见识都有限,永定侯府这般碾压式的下聘将他打的头脑一阵热一阵冷。
与之相比,自己给遥儿备的嫁妆可寒酸的拿都不好意思拿出来。
连忙着人去请了封氏族里的族长和最有头有脸的族人过来帮忙。
封氏一族如今的族长是封梁的堂伯伯,在族里德高望重,说话颇有分量,自从封御医死后,封氏一族里官位最高的就是族长的儿子,外放到赣州做了知府的封棠。
封梁派人去请族长时,他刚好奉命回京述职,闻言,二话不说,立刻就带着一家子老小跟着族长一起过来了。
于氏正惶惶之际,见到封棠的夫人,大喜过望,连忙上前行礼,“嫂子!”
封棠的夫人姓纪,四十多岁,在赣州也是数得着的人物,打眼一瞧那些聘礼,也惊的眼睛溜圆,不过她毕竟见多识广,比小门小户出身的于氏镇定多了。
示意于氏备上一份厚厚的赏钱,赏给了送聘礼来的永定侯府的下人。
又指挥着封府的下人将东西分门别类登记入库。
一番忙乱过后,纪氏拿帕子轻轻摁了摁额头,委婉地说道:“我说弟妹,进了封家这么多年,你也该立起来了。”
怎么遇事还是这么稳不住?
于氏汗颜,“嫂子说的对,是我太不中用了。”
纪氏:“……”
封家大小姐嫁入侯府,别说于氏,就是纪氏自己,心里也诚惶诚恐的很,之前封弋遥与静安侯府的婚约,毕竟是封御医订下的,封御医是先帝御赐的正二品医圣国手,在整个大越那是独一份的恩宠。
与静安侯府的婚事也算门当户对。
可如今封御医不在了,封梁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户部郎中,那永定侯府对于她们来说,算得上是高攀了好多级的婚事。
于氏又拿出嫁妆单子给纪氏看,虽然封弋遥说嫁妆不必担心,可于氏心里还是慌乱的很。
特别是见到永定侯府的聘礼后,一颗心更是如同掉入了苍茫的大海里。
又是冰凉又是空落落的。
无处可依。
如今纪氏来了,于氏仿佛就有了主心骨,干脆就让纪氏指点一下遥儿的嫁妆应该怎么安排。
实在不行,把遥儿给的那两万两银子也都通通拿出来,该置办的都赶紧置办起来。
纪氏瞧了瞧嫁妆单子,瞥了于氏一眼,心里疑惑。
这于氏看起来也不是个恶毒的继母,怎么给嫡长女的嫁妆单子如此简薄?
难道她是个扮猪吃虎的?
实际上心机深沉?
也是,于氏毕竟自己还有一儿一女,哪个母亲不为自己的儿女打算?
可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克扣遥儿的嫁妆吧?
纪氏脸色渐渐不好看起来。
于氏一看,连忙将之前封弋遥说的话一字一句给纪氏复述了一遍。
“遥儿懂事,可咱们封家也不能真做出这样打脸的事情来。”纪氏定定看着于氏,“你是当家主母,你先说说吧。”
于氏惶恐,“我就是不知如何是好,才冒昧求助嫂子的,请嫂子务必指点我一二,哪怕是把封家的家底全部掏出来,我也没有二话。”
说罢又将封弋遥给的两万两银票拿了出来,“我出身低,没见过多少好东西,嫂子就帮帮我,替我周全一二吧。”
纪氏见她真心实意,脸色也好看起来,“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依我看。这嫁妆的事情咱们还是要和遥儿商量一下的。”
纪氏刚回京,好多事情还不是很清楚,可是一下子能拿出几万两银子,纪氏觉得自己的这个堂侄女也是个有本事的。
于氏根本拿捏不住她。
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纪氏心里有成算了。
“既然遥儿自己有主见,那咱们还是先听听她的意思吧。”
于氏点头,“嫂子说的是。”
纪氏左右看了看,“对了,遥儿呢?”
“今日永定侯府下聘这么重要的事,遥儿怎么不在?”
于氏也一脸的茫然,看向自己身边的李妈妈。
李妈妈忙回道:“大小姐一早就出去了,听说医馆那边有事。”
“胡闹!医馆的事情哪有她自己的终身大事重要,快去把她叫回来。”
纪氏说罢又略带谴责地看着于氏,“遥儿年纪小,做事难免不周全,你还是多看顾她一二吧。”
于氏连连点头,“嫂子说的是。”
纪氏:“……”
得,当自己白说。
于氏这个人根本提不起来。
前院里。
代表永定侯府过来送聘礼的,是三房的嫡子傅子峰。
两家的管事将聘礼单子交接后,刚回京述职的封棠亲自出面将傅子峰安排在宴席的主宾位上,又让自家的儿子,去年刚考过科举,目前任七品翰林院编修的封思流在一旁陪坐。
另一边,封梁老老实实地听着族长的训诫,刚来听了一会的封棠挪挪屁股就想溜。
他才回来三天,他老爹就已经训诫了自己六回了。
耳朵都听的起茧子了。
他好歹也是堂堂四品知府,可在他爹面前,还是被训得跟个龟孙子似的。
那滋味,啧啧……
如今换了他这个堂弟听训诫了。
他略带同情地看着低头耷脑唯唯诺诺的封梁。心里还有点难兄难弟的感觉。
封棠有点怀念他堂叔封御医,人好,话不多,对他们这些孩子更是温和慈爱,比他爹脾气好太多了。
“那个,遥儿呢?”
封棠问了一句,封梁眼睛顿时一亮,他也实在是熬不住了,脑子都被训诫的迷糊了,闻言连忙说道:“遥儿去医馆了,于氏已经派人去叫她了。”
“胡闹!”
族长不满地喝道,“一个女儿家,整天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此处省略一万字训诫。
封弋遥此刻正在医馆里给一个老婆婆看诊,那老婆婆的儿子和孙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如今身边只有一个小孙女。
小姑娘虽然只有十二三岁,言行举止却很得体。
“姐姐,我奶奶的眼睛能好吗?”
老婆婆的眼睛是这几年哭的太多哭瞎了。
封弋遥见她一脸的担忧,朝她笑了一下,安慰道:“别担心,待我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