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德禄看着被村民们和稚童包围着的刘凌,脸上有些不自然。
他是魏县的县令,如今这些魏县的老百姓们见到自己不仅不跪不拜,甚至连搭理都不搭理自己了,这自然让他心中有些不爽。
而刘凌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并未回答村民们的话,而是将手指向田德禄说道:“乡亲们,这位是咱们魏县的青天知县大老爷,赶紧行礼!”
听到这话,一众村民们才将目光落到田德禄身上。
看着挺着大肚子,一身蓝色官袍的田德禄,村民们赶忙跪拜行礼。
“见过青天大老爷!”
看到这一幕,田德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然而一些村民们似是生怕表现的不够慌乱,在拜见之后,又补上了一句:“青天大老爷万岁!”
咳~!田德禄差点让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旁边,刘凌的脸色也变了,开玩笑,万岁是能随便说的吗?于是他连忙呵斥道:“什么万岁!说长命百岁!”
听到刘凌的呵斥声,那些村民们连忙改口。
“青天大老爷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田德禄顺了顺嗓子,然后赶忙举手对天说道:“万岁可不能随便乱说,能称万岁的只有咱们大周的皇帝陛下可称万岁。”
“其他人若是乱叫,那可是要杀头的!”
听到这话,村民们脸上顿时布满了恐惧,随后田德禄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念你们都是些乡野民夫,且一片赤诚,今日之事便当你们不知者不罪吧!”
“但今后若是再犯,那便绝不轻饶!”
一番话后,村民们连连称是。
而田德禄也长出了一口气,好家伙,这些乡民们还真是够劲,要么就不搭理自己,要么就直呼万岁,幸亏周围没别人,不然要是以此来告他造反,那他的九族怕是都保不住!
经过这一番折腾,田德禄心中也没有不爽了,他抬眼看向正被吊着的土匪,开口问道:“哎,你叫什么名?”
昨夜被折腾了一夜,今天早上又被这些孩童们戏弄,此时的范老五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更没有力气回话了。
“嘶!不会是死了吧!”田德禄看向刘凌。
后者闻言眼睛一转说道:“兴许是死了,祥子,再点把火把他烧了算了!”
此话一出,就是再没力气也得说话了。
“没死,没死,别烧!”
昨夜的辣椒水加盐巴组合,让他哀嚎了半夜,嗓子早就哑了,如今他说话就像是两张砂纸在哪里摩擦,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见他还活着,田德禄随即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回本官的话!”
范老五这时又哑巴了。
纵使已经从苏如意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但自己说出来和他本人说出来完全不一样。
于是刘凌又说道:“祥子,再把昨夜的辣椒水弄些来,这次直接灌进他嘴里去!”
听到这话,范老五这才赶忙说道:“我叫范老五,我叫范老五,我求求你们了,放了我吧!我给你们金银财宝,我山上还有很多粮食!”
说话间,范老五脸上已经趟出水来,不知是口水还是泪水。
在听到范老五名子的瞬间,田德禄不大的眼睛瞬间瞪的滚圆:“你就是范老五!”
说罢,生怕出差错的田德禄便赶忙对着村子内呼喊道:“黄捕头,黄捕头!”
很快,脸色蜡黄的黄捕头便匆匆的跑了过来。
“老爷什么事?呕!”说话间他还干呕了几下。
田德禄连忙指着范老五说道:“他说他是范老五,快验明正身看看他究竟是不是!”
此话一出,原本脸色蜡黄,几乎呕吐虚脱的黄捕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瞬间来了精神。
“范老五!”
他箭步上前,一把提起范老五的头发。
万幸,昨夜是勒着他脖子拖行的,虽说身体已经满是伤痕,但脸上却并没有什么伤口,只是被蚊子叮了十几个大包而已。
黄捕头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之后,立刻喜笑颜开的对田德禄道:“回大人,确实是范老五,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田德禄闻言差点没跳起来!
“好好好,赶快把他从树上弄下来送回县衙,我要火速给知府大人写信,让他派人前来缉拿!”
说罢,田德禄也不理刘凌扭头便要离去。
后者见状连忙说道:“田大人,我派人送你回去?”
这时,田德禄才反应过来,他忙对刘凌说道:“不必不必,我带着轿子呢!”
“对了,你就等着吧,这次我保准给你弄个子爵的名头。”
说罢田德禄提着官袍像是只鸭子一般,一边嘎嘎大笑,一边撇着外八字向村外跑去。
看他这般模样,再看看那范老五,刘凌喃喃道:“好家伙,还弄到了一条大鱼!”
这时,一旁的黄捕头上前道:“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嗯!黄大哥知道内情?”刘凌问道。
黄捕头点了点头道:“当然,这个范老五在大行山附近横行了有十余年,期间抢掠无数。”
“三年前,退休回家的内阁大学士刘一景从大行山的萍乡岭路过,就被他给抢了,可怜刘大学士为朝廷操劳了一辈子,退休之后,竟被一伙土匪给杀了。”
“等朝廷收到消息派出大军剿杀的时候,这家伙早已逃之夭夭。”
“之后,他便上了朝廷的通缉名单,拿了他的人头,便有五千两的赏银,若是能活捉他,则更是能拿到一万两的赏银。”
听到这话,刘凌才恍然大悟,再看那范老五,此时他眼中已经彻底没了光芒。
三年前他带人抢刘一景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是个大官,因为在他印象之中大官往往都有很多扈从,而且穿金戴银,衣着华贵。
而那个刘一景,却只是带着四名随从,穿着也十分朴素,他除了带了二十多两银子之外,便只剩下一车的书籍。
范老五当时以为只是个寻常世家的书生,所以便抢了,之后他才知道对方是退休的朝廷大员。
他虽然不知道大学士是个什么玩意,但当他看到数千名,身穿红色战袍的鸳鸯军时,他便知道,自己惹麻烦惹大了!
于是他便连忙带人从萍乡岭,一路南下来到魏县附近的深山之中躲着。
一直躲了大半年才敢出来活动。
刚才,他甚至还想着用自己这些年所积累的财宝来贿赂几人,以寻求一条活路。
但现在看来,是没可能了。
活捉自己不仅有一万两的赏银,而且还是一个大的政绩,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那点家底,根本就不值一提。
此时他甚至有点后悔,昨夜为什么不直接死在那滔天的大火之中。
当时死了也便死了,而现在,如果就这样被押解到京城。
那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腰斩?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
还不等范老五想明白,刘凌便已经招呼村民们将他从树上放了下来,然后便用麻绳里三层外三层的捆到了一个大门板上。
之后一群人像是刷浆糊一般,开始往他身上涂抹各种药物。
刘凌一边看着一边说道:“好好抹,好好抹,可别让他死了,到时候可就不值钱了!”
村民们连连点头。
而刘凌则拉着黄捕头等一众捕快回到了厂子之中开始宴请。
对刘凌来说,这泼天的富贵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且不说那些赏银,但是一个子爵的名头,便足够让他半夜笑醒的了。
在大周,官员共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文官,就比如田德禄,徐正林,以及钱佳宁父亲这样的,上到朝廷六部,下到地方知府、布政使司、县令等等。
第二种是武将,之前的林岳是个百户,就算是最小级别的武将之一,上面还有千户、游击将军、参将、副总兵、总兵之类的。
第三种便是爵位,从大到小依次是王爵、公爵、侯爵、伯爵、子爵五种。
爵位这种官职和前面两种是完全不同的体系。
首先,一部分爵位可以继承,在册封的时候会加上世袭罔替四个字,那么从今以后,只要你这户人家不死绝了,那这个爵位便一直都是你家的。
之后便是俸禄和地位。
前面两种官员的俸禄都是死工资,一个月多少多少银子,有时候朝廷财政困难,还有可能进行拖欠。
而爵位的俸禄,则是直接给你一片封地,从今以后,这片封地的税收权便归你所有。
绝不存在拖欠工资的事情。
至于地位也远超一般的官员,有爵位的人,除了见皇室宗亲之外,皆不必下跪。
就连死的时候,也和别人不一样。
一般人死了就是死了,而若是有身份的人,死了则有专门的称呼。
比如皇帝死了,叫崩,官员死了叫卒,士子也就是有一定功名,但是还没当官的人死了,叫不禄。
而像王爵、公爵等拥有爵位的人死了,则叫做薨!
子爵也算是爵位,死的时候,也能薨一把。
当然虽然爵位有这么多好处,但想要获取的话,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
王爵就不必说了,除了皇室宗亲以及跟随着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少数猛人之外,根本不可能封的上王爵。
大周开国上百年,除了开国那批人之外,便再也没有王爵册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