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宫前,守卫正在巡逻。
几个挑夫挑着几筐菜来到宫门前。
侍卫将他们拦了下来。
“站住,这里不让进。”
一个挑夫将头上的草帽摘下来解释:“俺们是给宫里送菜的。”
“送菜的?”一名侍卫随意的打开了一个被盖着的筐子,里面装着白菜胡萝卜这一类的东西,看样子的确是给宫里运输蔬菜的。
“大人,俺们能走了吗?”领头的一个挑夫一脸老实巴交的问。
这侍卫摇摇头,挥了挥手:“滚滚滚,没有丞相的条子,或者是我们大人的手令,苍蝇都不能进,快走吧。”
这挑夫也是老实,一听这话就准备挑起菜筐走。
但这时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却突然上前,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锭金子悄悄交给那个检查他们的守卫。
“大人,帮帮忙,俺们也只是例行公事。”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金子,守卫用手掂了一下足有二两。
“看不出来你们这些卖菜的这么有钱。”
那年轻人闻言往下拉了拉头上戴的草帽,也不知道脸上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样子。
“将贿赂我?没门!”说罢,这守卫突然翻脸,下令将他们围了起来。
那个行贿的年轻人顿时傻了。
恰好田云毅来了。
“二狗子怎么回事?”
二狗子连忙走上去,将手里的金子交给田云毅说:“将军,你看,这个卖菜的,想进去还拿黄金贿赂我,一看就不是好人。”
田云毅闻言,接过那锭金子掂了掂,又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那个行贿的年轻人。
年轻人预感到大事不妙,心里盘算着对策。
田云毅将那块金子扔到地上,对左右下令:“搜一搜这几个人身上!”
“遵命!”
十几个侍卫拥了上去,作势要搜身。
领头的那个老挑夫吓坏了,慌忙求饶。
而那个年轻人见情况不对,则是从腰间掏出一张纸条往嘴里塞。
但字条刚塞了一半就被二狗子拦住。
然后那张吃了一半字条也被拽了出来。
“将军看!”二狗子拿着纸条来到田云毅面前。
田云毅把字条接过去看了看,上半部分已经被吃掉了,下半部分的字迹还是能看清楚的。
只是这字不全,但隐约能看出来这是什么人在提醒赵王小心田秀。
田云毅看着这张字条大喜。
这可不是字条,是他通往富贵路上的天梯。
自家主公要废赵王这件事,整个赵国都没人知道。
这种时候有人敢给赵王通风报信,绝对是某个高层。
如果自己能把主公抓住这个人,绝对大功一件。
想着,田云毅把那半截纸条收好:“这个人都带回去。严刑拷问!”
“唯!”
田云毅这厮也确实有手段,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硬是撬开了那个年轻人的嘴,得到了一份供词。
拿到了这份供状以后,田云毅马不停蹄的来到相府。
进门的时候,田云毅见到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少女,明媚皓齿,身材窈窕,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裙,正和几个婢女打闹。
一时间田云毅看呆了,这简直就是仙子!
他连忙抓住一个下人询问:“这女子是谁?”
下人顺着田云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说道:“这是丞相的女公子望君。”
“原来是这小丫头!”田云毅点了点头。
几年时间不见,倒没想到主公的这个女儿出落的如此大方了。
似乎没听说主公给自己的女儿定亲。
田云毅心中起了心思。
转眼,田云毅来到了相府大厅。
一名侍女给倒了一杯茶。
田云毅坐在椅子上等着田秀。
等了一会以后,田秀从门外走进来。
“主君!”田云毅抱拳行礼。
田秀摆摆手示意他免礼,然后坐到主位,问道:
“云毅,你急着来见我,是不是宫里出事了?”
田云毅点点头,拱手说道:“今天臣在执勤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此人形迹可疑,扮作菜贩,企图贿赂守卫入宫。
臣将他抓了起来,从他身上搜出这张字条。”
说着,田云毅把那半截纸条放在桌上,然后接着说:
“臣冒昧,下令审讯的那个菜贩,这是他交代的供词。”
说罢,田云毅又从袖子里摸出那封供状,放在桌上。
田秀听着田云毅的话,也是拿起桌上的东西看了看。
看完以后,田秀不禁一笑。
这笑容很冷,明显是生气了。
田云毅拱手道:“主君,要不要臣去拿人?”
田秀摇摇头。
“不用了,云毅,这件事我自有处置。”
“那云毅就告辞了!”
田云毅抱拳请辞。
田秀将他拦住,说道:“慢!云毅,你这次做的很好,说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赏罚分明,这是田秀用人的标准。
田云毅这件事情干的确实漂亮,自然是要激励一下的。
田云毅心中暗喜,忙恭敬回道:“主君,臣斗胆,臣方才看到府上千金望君公子甚是心动,若主君肯将望君公子许配于臣,臣必肝脑涂地以报主君之恩。”
田秀听完不禁多看了田云毅一眼。
自家女儿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就是轮也轮不到你啊!
但这么伤人的话,田秀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那个云毅啊!望君那孩子确实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田秀话刚说了一半,田云毅就急不可耐的站起身抱拳道谢:“臣多谢主君厚爱……”
说罢,田云毅就准备跪下。
田秀连忙扶住他,说道:“但是把你知道的同姓不婚,而且论辈分你算是望君的叔叔。”
这等于就是告诉田云毅,你们俩不合适,就别打我女儿的主意了。
田云毅自然也能听出来。
但这话在他听起来分明就是敷衍之词。
同姓不婚?天下早礼崩乐坏了,连周朝都亡了,谁还在乎这个?
真论起这个的话,当年赵王和秦王还是一家呢,赵王不一样娶了秦王的孙女?
那会儿咋没人说同姓不婚?
田云毅心里感到不满,但又不敢表示出来。
田秀安抚道:“云毅,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回头和公主商量一下,从公族里面挑一个女子嫁给你,如何?”
田云毅心里当然是不愿意的。
开什么玩笑?公族的女子哪有主君你的女儿香?
而且田云毅虽然说没有成亲,但身边的女人也不少。
他也不稀罕一个公族女子。
那又不是赵王的闺女。
再说赵氏公族早式微了,娶公族的女儿还不如娶个邯郸的世家女实惠呢!
田云毅摇头道:“算了,主君,云毅还有几个小妾,倒也不是急着娶妻。”
田秀见状,说道:“这样吧,许历将军调任了,城防军主将的位置空出来了,就由你来接替许历将军。”
田云毅并没多少喜悦,但是抱拳道:“末将谢过丞相!”
这几年田云毅一直是许历将军的副手,明里暗里,他在军中也发展了不少亲信。
所以就算田秀不让他接替许历的位置,而是让其他人来做这个主将, 也根本控制不住城防军。
田秀叫他当城防军的主将,顶多算是个添头,锦上添花都说不上。
一想到自己立了这么大的功,丞相居然连个女儿都不舍得嫁,田云毅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
田云毅走了以后,田秀也开始沉思了。
望君这丫头确实不小了,得找个人嫁了,要不然天天被人惦记也不是事。
正在他想着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师父!!”
田秀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尉缭回来了。
尉缭从外面走进来,一年时间不见,他长高了不少,人也壮实了,当然脸也被晒黑了不少。
这也能说明他在上郡那边没偷懒。
田秀看到自家徒弟这个样子,还是很欣慰的。
“缭,你辛苦了!”田秀招呼着尉缭坐下。
尉缭坐下后,给田秀汇报了下上郡那边的工作。
上郡那边还算平安,秦国除了偶尔到边境挑衅一下,倒没别的什么事情。
而且上郡的百姓被秦国统治的久了,思想已经相当麻木,管理起来也很容易。
赵国这边基本上不用费什么心血,就能让上郡的百姓老老实实的听从命令。
这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工作汇报完了以后,尉缭又问起孟赢:“师父,孟赢夫人还好吧?”
孟赢和尉缭,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像姐弟。
尉缭很小的时候就拜田秀为师,那会儿他就跟在孟赢身边。
孟赢也算看着他长大的。
田秀点点头:“她一切都好,还时常念叨你,怕你在那边不习惯,你回来了,记得去拜访他一下。”
尉缭点点头,站起身准备走。
田秀伸手拦下他,问了句:“小子今年多大了?”
尉缭老实的回答道:“徒弟今年二十有七。”
田秀惊呆了:“你年纪这么大了?”
尉缭翻了翻白眼:“师父,你怎么和孟赢夫人一个样,还当我是小孩?”
田秀这才回过神来,尉缭拜他为师的时候12岁,如今一晃已经是十五年过去了。
岁月如梭呀!
田秀想到了他自己,算算年纪他也是四十岁的人了。
“师父,你怎么了?”尉缭看田秀惆怅的样子,疑惑的问了一句。
田秀回过神,摇了摇头。
其实他刚才是准备把望君许配给尉缭的。
尉缭还很年轻,将来潜力无限,世界终究是属于年轻人的。
自己能把他招为女婿,并不亏。
但他的年纪比望君大了一轮都不止。
世家联姻就算是大二三十岁的也有,但是田秀觉得,属实没必要非让望君这孩子和尉缭结亲。
选择有很多,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这么选。
“师父,你这么关心我的年纪,是不是准备给我讨个老婆?”尉缭搓着手兴奋的问。
田秀疑惑的看着他:“你小子这么大了,还没成亲?”
自家徒儿都快奔30了,还没成亲,这说出去了,估计还以为他这个师父不关心徒儿。
田秀正准备要给尉缭说门亲事。
尉缭紧接着说:“师父,徒儿开玩笑的,我已经有老婆了。”
“嗯?”田秀怔了怔,忙问:“你什么时候成的亲,我怎么不知道?”
尉缭解释道:“还没有成亲,这个女子是我在上郡认识的,她人可好了。”
说着,尉缭这小子居然傻笑起来。
田秀还没看见尉缭这个样子,竟觉得自己的徒儿有些可爱。
“她叫什么名字,家里干什么的?多大了?”
面对田秀这连珠炮般的提问,尉缭回答道:
“她叫张氏,家族是上郡的豪强,今年刚刚十六岁。”
尉缭说着,又嘿嘿的傻笑起来。
田秀摇了摇头说:“缭啊!你是我徒弟,这赵国想跟你结亲的家族没有100也有80,就拿师父来说,要不是我的几个女儿都太小,我都想把女儿嫁给你。
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娶了这个张氏,可就不能在跟其他家族联姻了。”
尉缭挠挠头,认真地说:“师父,我不在乎那些。我爱张氏,只想与她相伴一生。”
田秀看着尉缭坚定的眼神,心中暗暗赞许。
只是希望这小子将来不会后悔。
“既然你都想好了,就放手去干。师父支持你,回头你们成亲的时候,师父带着你师娘去给你们做见证。”
尉缭点了点头,向田秀表示了感谢。
……
宫中。
赵王偃也感觉这几天宫里的气氛不太对。
首先是宫外都戒严了,而且这两天也没什么公文送来。
要知道平时田秀还是会把一些不要紧的公文送到宫里让他批阅的。
更让赵王偃觉得忧心的是,老师和郭开这些人都不来看他了。
赵王偃当了这么多年赵王,要说这样都还察觉不到危险,那真该是个白痴了。
思来想去,赵王偃决定让韩王后去找韩乐打听一下消息。
韩乐跟田秀的关系非同寻常,她应该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不管怎么说,自己必须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心里才有谱。
韩王后难得能让赵王偃求他一次。
而且赵王偃把事情说的很严重,韩王后也感觉到事情非同寻常。
不管怎么说,他们俩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赵王偃要是有什么好歹,她这个王后也没好果子吃。
当天,韩王后换了衣服,坐着马车想出宫。
没有意外,她被门口的守卫拦住了。
韩王后也是泼辣,直接撒泼打滚,说自己是太后的侄女。
二狗子没招,只能去请示田云毅,田云毅又去请示田秀。
田秀是这样回复的:“王后想去拜见太后,合情合理,不要阻拦。”
有了田秀的命令,韩王后总算是出了宫。
一路上韩王后还在心里揶揄:“相父实在太过分了,居然把我和大王当成囚犯。等我见了姑母,可得好好的告丞相一状。我就不信姑母不给我这个侄儿做主。”
“难不成在姑母心里,他田秀比我这个侄女还亲吗?”